人物
杨延昭——二花脸
杨延景——老生
老衲——末角
[幕启,荒原晚景,一声马嘶事后,杨延景内唱。
杨延景:(内唱尖板)彩凤出笼飞满天,(背骨匣催立即)
(转唱塌板)蛟龙入海谁敢拦。
天波府我奉了太娘驱使,
(转唱二六)追寻父骨去北番。
昊天塔各处都寻遍,
幸喜寻得父骨还。
行走只觉天气晚,(仰头望)
红日曾经落西山。(向各处年)
前无农村后无店,
该在何处把身安?
(转唱散板)紧催战马把路赶,
见一寺庙在山前。(齐板)
来此乃是五台山,五台山。嗯,正幸而此借宿一晚。门上哪位师傅在?
[杨延景左手三敲门,老衲由下场口上场。
老衲:(念)庙门不封闭,单等降香人。
(白)客长顿首了。(行单佛手礼)
杨延景:顿首了。(拱手回礼)
老衲:客长到此何事?
杨延景:我乃远处来宾,行此天晚,想在贵寺借宿一宵,明日早行,望求师傅行个便利。
老衲:庵观寺庙,来人有份。待我与你牵了坐马。
杨延景:多谢师傅!
[僧引景走圆场至下场口拴马;二幕启,二人同入禅堂。
老衲:客长吃用甚么?
杨延景:已在前边用过,不劳师傅!(打躬)
老衲:客长就在这边安息。
杨延景:是。(拱手)
老衲:噢!我有一徒儿,脾性不好,万万莫要惹他!
杨延景:领会了。师傅请便。
[景送僧由下场口下,回身进禅堂关门;解父骨置香炉前叩首,遂由下场口下。
杨延昭:(内唱大起板)
五台山出了家落了发当了梵衲,
(上接唱尖板)
天波府做别了年老的妈妈。
(念诗)
忿恨奸臣火性发,脱去战袍换僧衣。
不肯执政陪王驾,五台山上出了家。
(白)洒家五郎杨延昭。父子投宋以来,可恨潘仁美奸臣,到处暗算我杨家。只因金沙岸一战,不幸我众家哥弟,走的走了,死的死了。惟有我五郎,一怒之下,以在五台山上,当了一名梵衲,今乃三六节日,山下有得牛羊大会,
是我拂晓隐瞒师傅不知,下得山去。众家檀越见洒家下山,他们与我出的是
大块子肉,喝的是满碗子酒,将洒家喝了个醺醺酣醉。哦,这般光阴,观见
天气不早,待我回上寺庙,就此逛逛!(醉步圆场,至中场列“降龙”、“伏虎”、“长眉”、“剥肚”罗汉势)
(唱带板)父子昔日战两狼,
(转双锤)拔牙虎口排疆场。
我的父李陵碑前把命丧,
七弟一百三箭亡。
(白)哎嗨哟!是我一步来迟,师傅已将庙门掩上,待我上前敲门。师傅开
门来,学生我归来了。开门来,学生我归来了。呔!连叫数声不该,待我
打了出来!(踢门,老衲上)哎,哎师傅。(合十打拱)
老衲:我学生。
杨延昭:哎!(做吐逆状)师傅!
老衲:拂晓起来你向何处去了?
杨延昭:师傅!是我拂晓起来,隐瞒师傅不知,下得山去。众家檀越见学生下山,他们与我吃的是大块子肉,喝的是满碗子酒,将学生我喝了个醺醺酣醉!
(醉颠步后倒)
老衲:这是学生,你我出家之人,此后少贪五荤才是。
杨延昭:学生我记下了!
老衲:待我搀你以奔禅堂。
杨延昭:多谢师傅!(僧搀昭醉步蹒跚而行,突听战马嘶鸣,将昭从醉意中苏醒)师傅,寺庙内哪来战马之声?
老衲:山下来了一位客长,借咱寺庙投宿一晚,待到翌日就拉马走去。
杨延昭:(惊奇地)啊?!(背供)难道是潘仁美奸臣差来细做,刺探俺五郎的动静不行?(面朝僧)师傅,诚恐他去路不清,去路不明,待学生差遣他下山!
老衲:你脾性不好,你莫要去!(拦截)
杨延昭:你莫要管!(推僧撤退,又合掌拱躬)哎,阿弥陀佛。
老衲:(无可怎么地)我学生,既要前往,宁须当心。
杨延昭:学生记下了。(打拱)
老衲:阿弥陀佛。(回身,下场)
杨延昭:师傅走了,待我奔上禅堂逛逛!(小栽步圆场,踢门回身靠桌)嘿!这一勇士,你从何处来,要往哪儿去?细对洒家讲说一遍,我好差遣你下山!
(杨延景由下场口上)呔!连叫数声不该,洒家的皮拳下来了!(昭举左
拳要打,景出右手架住)
杨延景:咦,这,噢,哈哈哈哈……(同收势)
杨延昭:嗯,勇士失笑何故?
杨延景:有道是,出拳不打笑貌人。
杨延昭:哎哎哎,说得好,好一个出拳不打笑貌人!(打背拱)观见这人仿佛我那六弟,又不像六弟。嗯,我自有方针。(转面临景)这一勇士,你从何处
来,要到哪儿去?
杨延景:我从大宋代来,要往大宋代去。
杨延昭:哦,怎样说你是从大宋代来?
杨延景:恰是。
杨延昭:你既从大宋代来,洒家本日要盘你!
杨延景:哦,你盘我甚么?
杨延昭:大宋代有一天波帅府,你可曾晓得?
杨延景:你且稍站!(背供)这一师傅倏忽问到天波帅府,昔日我那五哥以在此地出家,难道是他?嗯,我自有方针。(面临延昭)你不要盘我,我倒要问你。
杨延昭:嗯,你问洒家甚么呀?
杨延景:大宋代有一天波帅府,你可曾晓得?你可曾晓得?你可曾晓得?(上前逼问地)
杨延昭:我焉有不知,嗨,我焉有不晓啊!
(唱塌板)大宋代有一个天波帅府,
杨延景:里边住着何人?
杨延昭:(接唱)天波府住的是姓杨之人。
杨延景:那老儿?
杨延昭:(接唱)那老儿令公金刀手,
杨延景:老太婆?
杨延昭:(接唱)老太婆她称佘太君。
杨延景:所生几男几女?
杨延昭:(接唱)所生下七男并二女,(上板)
杨延景:住住住了!阿谁不知,哪个不晓,天波帅府有八男二女,却怎样言下七男二女呢?
杨延昭:哎,勇士!
(转带板)杨八郎本是收来的。
杨延景:我来问你杨大郎?(逼问)杨大郎?哎,杨大郎?
杨延昭:(喝场)我、我、我的大兄长啊!同族兄!大兄长啊!
(转紧带板)
杨大郎身替宋皇上,
杨延景:杨二郎?
杨延昭:(接唱)杨二郎钢剑刺胸膛。
杨延景:杨三郎?
杨延昭:(接唱)杨三郎马踩肉泥浆。
杨延景:杨四郎?
杨延昭:(接唱)杨四郎失落在外国。
杨延景:我来问你杨五郎?
杨延昭:(捶胸顿足地)这、这、这这这……
杨延景:我来问你杨五郎?(快速)杨五郎?(看昭)
杨延昭:(喝场)我、我五郎好惨啊!好、好惨的五郎啊!哎,好惨的五郎!
(唱带板)杨五郎五台山上为梵衲,
杨延景:杨六郎?
杨延昭:(接唱)
三关隘坐镇的杨六郎。
杨延景:杨七郎?
杨延昭:(接唱)
杨七郎高竿一命丧,
杨延景:杨八郎?
杨延昭:(接唱)
群羊阵失落了杨八郎。(紧留板)
杨延景:(游弦中再问)这一师傅,杨家巨细事儿你完全皆知,我来问你,你是何人?(看昭)
杨延昭:(接唱)
要问我的名和姓,
我本是出家的杨五郎。(做高势,倒看延景)
杨延景:啊!(倒翻身,前弓后箭磋步,右腿跪地)
(接唱)
据说来了我兄长,
珠泪滔滔洒胸膛。
你把我当做哪一个,
我本是坐镇三关的杨六郎。(紧留板)
杨延昭:哦,怎样说你是杨六郎?
杨延景:是为弟。
杨延昭:同族弟。
杨延景:五哥。
昭、景:(同时)哎哎——(喝场)同族弟(五哥)!
杨延昭:(唱浪头带板)
五台山我见了六弟面,
昭、景:(同喝场)杨六弟(五哥)!同族弟(五兄长)!哎!六弟(五哥)呀!
杨延昭:(接唱)
怎不叫民心痛酸。
只说此生可贵见,
五台山上又重逢。(齐板)
(白)六弟请起!(二人拭泪)
杨延景:五哥请起!(二人起立站定)
杨延昭:这是六弟,你不在天波府伺候太娘,来在五台山上何故?
杨延景:为弟奉了太娘之命,去到北番搬请父骨!
杨延昭:哦,父骨可曾得手?
杨延景:倒也得手。
杨延昭:此刻何处?
杨延景:跟着弟来!(延昭接父骨,回身磋步)
杨延昭:(压白)尊、尊堂父!老、老爹爹!啊唉!
(唱尖板)杨五郎见父骨泪流继续,
(喝场)尊、尊堂父!老、老爹爹!(将父骨立桌上叩拜)
(唱)好一似钢剑把心剜。
转面我把六弟唤,
听愚兄把话说心间。(砸板)
(白)这是六弟。
杨延景:五哥。
杨延昭:你我将父骨转奔后禅堂敬拜一番,再将家缘之事与兄讲说一遍,明日愚兄好送你下山。
杨延景:五哥请!
杨延昭:六弟请!(二人同拱手介)
[延景抱起父骨,二人展示;起唢呐序幕曲牌。
[列锤中倒身,二人并肩下;幕徐落。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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