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的故事刘广俊

元旦怎么预防白癜风 http://pf.39.net/bdfyy/dbfzl/171020/5777826.html

追思先祖

小的时候,老父亲经常给我们讲述先辈的故事。

高祖刘泰山,是从口里山西崞县同川西平村挑着担子,一头担着儿子、一头担着女儿,领着家眷,走西口来到萨县小袄兑。起先到了美岱桥,因为那里有先前出来的本族家人,又到了杨家房子,给瓦窑上干活儿,后又到了烂庙圪旦,由于河水泛滥,后来北移到小袄兑现在的位置。

经考证,先祖原籍是:山西太原府代州崞县同川崇义都正七甲西平村。高祖刘泰山是始祖原谦小南股第十八世。

高祖之父师忠兄弟六人中排行老三,高祖为独子。相传,高祖继母姓乔,乔氏家族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有一天,高祖撬了继母的柜子,继母一气之下跳崖自尽;一说吃了洋烟而终。人命关天,主家不让,官府追查,无奈之下,出走他乡,到西口外躲灾避难。高祖出走后,留下妻室儿女,无依无靠,只好回到娘家渡日。那年春节,大年三十晚上,左邻右舍,各村各寨,灯笼高挂,旺火燃烧,阖家团圆,包饺子熬年。可旧俗约束,出嫁的姑娘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接神时分,必须到娘家外面躲起来。于是,就躲到娘家的毛驴圈里。此时,小孩万狗淘气,上柜把姥姥家供神香炉的香碰断了,挨了舅舅一巴掌,哭着到毛驴圈里找到妈妈诉说委屈,娘俩在毛驴圈里哭成一团。人在困苦之中,最需要把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向自己最亲近的人倾诉出来,然而,走到这步田地,自己的男人远走他乡,不在身边,孩子幼小不懂事,向谁诉说呢?天下人间大喜的日子,家家户户鞭炮齐鸣,红火热闹,喜庆非凡,可自己却躲在毛驴圈里,伤心、痛苦、委屈、无奈,走又无处走,在又没法在,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地自容啊!高祖母捶胸顿足:这天底下哪是我的容身之处?

无依无靠的日子度日如年,实在难熬啊!一个决定可能改变人的一生,可那是一个艰难的、痛苦的、无奈的选择。一年以后,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人们的脑海中逐渐淡化了,官府的追查也不那么紧要了,事态有所平息。在口外打顿儿、受苦,东三天西两天躲避了一年以后,高祖刘泰山决定回去看望一下妻儿老小。毕竟一年多了,祈盼思念啊!自己受罪不说,可妻儿老小一年来怎么熬过来?怎么吃苦、受罪、伤心、委屈?让他放心不下!

带着一年来辛苦刨闹积攒下来的积蓄,就这些权当作路费盘缠,跋山涉水,翻山跨梁,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路,直奔岳父母家。

家,这个字眼,自古以来人们就有相同的诠释。它代表着希望、期盼、和谐、幸福、美满、自豪,同时也是几千年中华传统文化的集结点和折射点。家,是幸福的乐园,家,是温謦的港湾。不管你多富有,无论你官多大,不管你在哪儿,无论你在干啥,心中永远有个家!

高祖刘泰山何赏不是如此。虽然传延、养育他的那个家不能回去了,但是,岳父母家在了一年多的妻儿老小,那里就是他的家。那里就是亲情、感情、爱情、孝道的交融点。

高祖刘泰山的突然出现,让全家老小喜出望外,思念、担心、惆怅、委屈、怨恨,全家人哭成一团诉说衷肠。

相聚的日子是美好的。但是,这里毕竟不是长远之计。要生活、要生存、要养家糊口,还得出口外。高祖母郝氏直言道:吃苦受罪咱们一起走吧!

祖籍西平村的卧虎山

西平村是太行山和吕梁山结合部群山环抱中的高山黄土台地,背依卧虎山,南靠姑姑山,千百年来雨水冲刷形成几十米深的沟壑,把这块台地分割成好多不规则的地块,漫山遍野、沟壑路旁到处都是红枣树,有的生长了四、五百年,有的近千年,还有梨树、苹果树成片成片地镶嵌其中,每逢春暖花开的时节,这里到处都是花的海洋,白的、红的、粉的,到了金秋,红红的果实挂满了枝头,还有压弯了枝头金黄甜脆的同川酥梨,真让人垂涎欲滴,如入人间仙境。可这个地方是个干旱缺水的地带,人挑驴驮的饮水还得下到沟里才能取到。这就是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自从明朝洪武二年始祖原谦公从刘河底迁居此地定居,四百五十多年来,勤耕苦耘、世代繁衍,到他这儿已经第十八代。虽然如此,生他养他的地方岂能轻易抛弃、远走他乡?故土难离啊!先前的口外之行,所见所闻,亲身经历和感受:口外有水、有地、人烟稀少,能够生存,事到如今,只有走这一条路!

初春的北国大地,春寒料峭,寒气逼人。高祖刘泰山挑担里挑着儿女,高祖母跟随其后,开始了漫漫走西口的征程。高祖母娘家全家出来送行。娘喊着她的名字,“…!…!你再回头看上妈妈一眼?!”高祖母头也没回。俗话说,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里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回想起年三十晚上那种酸楚境地,“俺不是咱家的人了,你们以后不要想俺了”。辛酸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辛酸、痛楚、亲情、眷恋,想哭、想喊,满肚子的辛酸、委屈,不知从哪里发泄是好。她心里头的滋味,比打碎了五味瓶还难受,有谁能体会得到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呢?送别她们的亲人一直看着她们下了沟底,爬过山坳,直到看不见背影,一个个哭成了泪人。亲情骨肉,难舍难离啊,啥时候还能见到你们?此时,高祖刘泰山的心情更是酸楚、复杂:西平村的一枣、一树、一草、一木、一沟、一壑,叔叔、伯伯、侄儿男女、父老乡亲,那么熟悉、那么亲热,此次一别,可能就成了记忆中的美好画面,更让他难以割舍的是:每年的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过年这四大节气,有谁能替我到祖先的坟头点上一张纸,磕上一个头?先祖们:怪我不忠不孝,失礼失陪了!想到此,他停下脚步,向着先祖坟头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深情的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抬起袖襟擦了擦眼泪,站立许久,长吁了一口气,带着眷恋、带着委屈、带着惆怅、带着无奈继续赶路,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中。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春天,也许,命运由这个春天开始而改变。西平到原平有六十五里地,不算高的大山里,有时顺着沟行,有时翻山跨涧,接近原平就进入一片平坦地带,出了原平,经过崞阳,走出九十来里平坦地带,就进入宁武大山,巍峨的大山高耸入云,立在眼前,就像刀劈一般,山涧里吹出来的凉风刺骨的寒冷。曲里拐弯的山沟里,真让人辩不清东南西北。吕梁山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千年的松柏遮天避日,直插云霄,松、柏、杨、桦、山柳、柠条还有杂草爬满了整个山坡,枯木古树随处可见,虎、豹、豺、狼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山鸡、野兔不时从草丛中窜出,山涧里的冰盖下面流淌着冰凉的山泉水,再往前走,翻过几道山梁,就接近雁门关了。高祖刘泰山挑担里挑着儿女,高祖母郝氏拖着小脚,一步一步地在这大山里蠕动着。

西平到萨县有一千多里地。清朝嘉庆、道光年间,这里人烟稀少,没有路,没有车,有个毛驴骑,也是一个很奢望的事情,但是,那只是一种幻想而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走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找到一个歇脚过夜的地方,也是非常幸运的了。拖儿带女、小脚女人在这大山里行走,平均一天走五十里路,也得走一月有余,可那样要付出多少辛劳,吃苦受罪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宁武、朔州这一带大山有好几百里地,这么难走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爬出去呀?就这样,高祖刘泰山领着妻儿老小,离开生养他(她)们的祖籍地,路过原平、出雁门关、经过朔州、爬上吕梁山、翻山跨涧、经平鲁、右玉、出杀虎口、入和林格尔、清水河,沿黄河北岸,进入土默川平原。初春的塞外,西北风呼啸,黄沙漫漫,寒冷如冬。土默川平原上到处都是枯黄野草,狐狸、野兔窜越跳跃,西北风扫过土默川,越过吕梁山,抄过西平后,又向东南方向的太行山爬过,横扫中原大地。

过去的土默川平原叫敕勒川。“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穷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这是文人墨客赞美土默川留下的千古绝唱。过去的土默川,称塞外,又称漠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统治的地方之一,到了明朝,成吉思汗的第十七代世孙阿勒坦汗统领了土默特部,并与明王朝经过四十多年的征战,于一五七零年终于达成了议和,并签约了通贡互市协议。阿勒坦汗非常需要关内汉族的垦植者、牧养者、手艺人等来土默川传授技艺,开垦发展。明末清初,朝廷放宽了关内汉民出关的限制,于是,关内汉民陆续出关西行谋生,来到土默川定居下来。到清朝嘉庆、道光年间,走西口出关者为最盛。高祖刘泰山就是在这种形势下踏上了走西口的征程。荒山野岭、漫无边际,就盼着前面有几户人家,讨口饭吃,有个歇脚过夜的地方,也算很满足了。这是一次真正的走西口的路,这是一条艰辛的路,一条辛酸的路,一条成功的路、创业的路,一条人生转折的路,也是一条光明的、充满希望的路!不,那里没有路,那是在荒山野岭、忍肌挨饿、死里逃生中闯啊!

祖籍西平村的梯田

进入土默川平坦了,路比大山里好走多了。自从离家出走以来,高祖一家在大山里风餐露宿,夜宿晓行,饥寒交迫,忍饥挨饿,风尘仆仆,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人瘦了,脸憔悴了,儿女们的哭声也低沉了,行进的速度慢了许多,但是,不到目的地还得走啊。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不走哪能行!

从杀虎口出来,进入土默川平原以来,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美岱桥。先前,本家族人东股十六世若云、广德堂叔伯二先祖已经到此落脚。那里背靠大青山,前面是山洪冲积扇平原,有山有水,土地肥沃,是一处宜居的好地方。于是,高祖一家就在那里歇息下来。有亲人的地方总比陌生的地方要好一些。回老家之前在厂汉圐圙南边的瓦窑上做过营生,在那儿一年来的交往也挺好,再往那边走吧,再亲也不能在乡亲家常住啊。美岱桥离厂汉圐圙有三十来里,一程就到了。高祖一家继续西行,来到杨家房子,住了下来。这里离厂汉圐圙只有三里地。

厂汉圐圙形成于明朝嘉靖年间。阿勒坦汗经过与明王朝四十多年的征战以后,签订了通贡议和互市协议,开始注重发展畜牧、农业等地方经济,并在美岱召建立了都城,厂汉圐圙是为美岱召阿勒坦汗家族提供奶食品的地方。这就是莎拉齐最早的起因和由来。一个居民点的产生到发展成一个繁华的闹市,需要经历一段非常漫长的历史过程。高祖刘泰山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这里立足、发展、和繁衍的。

杨家房子南边有一座烧砖的瓦窑,高祖第一次出来就在这里做过营生,这里他熟悉,交往也很好,安顿好家眷,就在瓦窑上干开了。和泥、脱坯、码垛、烧砖、背窑,和泥土打交道的活儿,没有一个是苦轻的,但是,只要能生存,这些活儿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春暖花开的时节,一望无际的土默川平原一片翠绿,菰菰英(蒲公英、八灯灯)开着小黄花,星星点点地在草丛中绽放,接下来,黄花、马莲花、鸡冠花等也相继开放,黄的、蓝的、红的,装点着美丽的土默川平原,成群的牛、马、羊悠闲地在草地上觅食。一年之计在于春。高祖刘泰山虽然在瓦窑上受点罪,可这时他心里是踏实的,只要辛苦,只要付出,选择在这里生存也是值得的,春天的希望,蕴育着美好的未来。

人类社会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繁衍着、发展着。我们的先祖同样也伴随着这人类社会发展的大潮,历经坎坷,披荆斩棘,一代一代地传延着,发展着。高祖刘泰山走西口迁居到小袄兑那段不平常的经历,成了先辈们世代相传的美好佳话,就像讲故事一样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作为后辈儿孙,我们也有责任一代一代地再传下去。故事还没讲完,才刚刚开始。回过头来,再追溯那段不平常的历史吧。

高祖一家在杨家房子落脚后,高祖在瓦窑上受苦挣钱,开始了白手起家、重新创业的艰难生活。路是人走出来的,而且越走越宽,人际关系也是交往出来的,而且越交越熟。于是,高祖母郝氏也在瓦窑上干开了活儿,给瓦窑上做饭。为了生活,挣一点,是一点。做饭和面后,手上沾了些面圪蛋蛋(面秿穂穂),回家后再把手上沾的面秿穂穂搓下来,再挖些苦菜、野菜拌合着吃,这就是一家人的生活。从口里出来时他(她)们什么也没有带,也没法带,新的地方,重新安家,粮食、衣服、铺盖、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得从头开始,钱又没挣下,虽然如此艰难、辛苦,但是,他(她)们感到很满足,因为,全家人在一块儿那是幸福的,慢慢刨闹吧。

这里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可以开垦耕种的土地很多。但是,那是小厂汉圐圙蒙古人的地盘。几年来,高祖与那里的蒙古人交往甚好,于是,就租了蒙古人一块地,开垦耕种起来。民以食为天,走哪都得吃饭。种点粮食,补贴生活。以后的日子会逐渐好过,生活会有所改善。高祖每年年底给蒙古人交点儿地租,就这样这块地就一直种了下来,这块地就成了刘氏家族的立祖之地。后来,高祖迁居烂庙圪旦,这里北上一里能种地,往西二里上瓦窑打工。二者兼顾,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高祖母郝氏在家里喂鸡、喂猪,打理家务,照料儿女,日子一天一天好起来。

那年腊月,蒙古人上门收要地租,因平时交往甚好,相互非常信任,就留下吃饭随意交谈。吃喝之际,蒙古人提出要把村东的九十亩地卖给刘家,高祖过去从不拖欠蒙古人的地租,蒙古人觉得高祖有信誉,能继续深交。高祖母一听犯了愁:家中毫无分文,仅有一颗猪头、四只猪蹄,四只猪蹄已经给儿女们煮着吃了,哪敢再谈买田租地的事情。蒙古人一听,豪爽地说:好吧!就那一颗猪头吧!九十亩地卖给你们!北起成大路,南到毛岱路壕,西至崔家地界,东到沙圪梁。蒙古族人一直以放牧养畜为生,对地亩面积没有什么概念,他们讲究的是“跑马里”,若大的土默川平原都是他们的地盘,给人开垦一点沙滩、荒地,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况且,本来交往也不错,又能收取一些地租银两,两得其美,何乐而不为。这就是我刘氏祖先一颗猪头换了九十亩地的故事,亦称一颗猪头换了一个小袄兑。这个故事不仅刘氏家族代代相传,就连外族的老者也都世代相传、人人知晓。

俗话说:家有五口,一犋牛紧走。高祖祖祖辈辈就是靠种地为生的庄稼人,土地就是他的命根子,有地可种,再苦再累,他也高兴,也值得。至此,高祖一家耕种的土地多了,开始了新的创业的征程。

人的本事、能耐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准,谁也看不出来,也没法来衡量。但是,只要能坚持,只要能吃苦,只要肯追求,靠自己一双手,靠自己的勤劳和奋斗,任何人间奇迹也能创造出来!美好的未来在向你招手!

此间,族人小南股十五世明春、明海二先祖从西平相伴出来口外,落脚于毛岱村。起先三年春出秋归,靠耍石匠手艺、打工耕种为生,三年后在毛岱定居下来。后来,从中官地蒙古王爷那里在距毛岱村东北一里多地购置了五十亩地,老弟兄两相依为命,刨闹着自己的生活。烂庙圪旦这个地方,又来了姓吕的一户,姓武的一户,人们在这块陌生的、全新的土地上,共同开创着美好的未来。这就是小袄兑最早的住户。

泰山公祖居

由于河水泛滥,山洪爆发,每逢雨季这里就形成一个孤岛,人们在烂庙圪旦无法居住,于是北移到现在居住的地方,烂庙圪旦形成旧址。

几年以后,长子万狗长大成人,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于是与一家姓杨的闺秀成了亲。可是没过多久,这家闺秀暴病离世,本来和谐幸福的一家人,让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闹得没有了方寸,不知所错。高祖刘泰山、高祖母郝氏就像五雷轰顶、万箭穿心,悲痛至极,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曾祖万狗也在悲痛欲绝之中。难受归难受,刺痛归刺痛,事到如今,从头再来吧,继续刨闹生活吧。天无绝人之路。次子小狗劝慰长兄:哥哥,你可能就是这个命,再给人家受吧,咱们会过好的。就这样,万狗怀着悲痛到了赵家扛长工,开始了新的打拼。次子小狗担起货郎担,拿着货郎鼓,到大青山深处的后山,以卖杂货为主,做起了小买卖生意。后来,娶后山张氏为妻、生儿育女。这就是曾祖父老二比老大先得子,老二的儿女比老大的儿女岁数大的缘由。

长子万狗心灵手巧,是个勤劳吃苦的人。在赵家扛长工眼疾心细、起早贪黑、喂牲口、出圈、扫院、挽绳线、整理犁、耧、锄、耙,眼里有活儿,赵家掌柜没有想到的,他已经都做好了。样样事情想在先、做在前,深受赵家掌柜赏识。

那年冬天,干了一年活儿的万狗和赵家掌柜结了工钱,正准备回家,掌柜叫住了他:万狗,明年你不要再来了,村东北头那块八、九亩地,给你种吧,好呆有个收成。万狗心中一怔:平时交往也不错,莫非是嫌我做的不好?这是怎么了?又忧又喜?!忧的是:明年东家不要了没有了着落;喜的是:既然不要我干了,怎么还给我八、九亩地种?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事到如此,先回家再说吧,明年再想自己的办法。春节刚过,人们还在劳累了一年后的放松状态。万狗是个闲不住的人,拾粪、搂柴、整理家当,每天有活儿干,好在今年再奋斗一番。正月的一天,突然间,赵家托人上门提亲,说是要把赵家的次女许配给刘家的万狗。就这样,万狗与赵家结了亲。至此,万狗才恍然大悟:年前赵家掌柜不让他明年再来,且给他地种,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转眼几年过去了。高祖刘泰山的三子两女相继成家。长女许配给本村王氏家族,次女许配给莎拉齐侯氏家族,三子花狗娶美岱桥胡氏为妻。

十几年前,高祖刘泰山领着家眷,挑担里挑着儿女,两手空空走西口来到此地,吃苦受罪,打工种地,刨闹生活;到如今,十几年来,儿女们养大成人,成家立业,家业有了基础,添人进口,劳动力增加,能走到这一步的确不容易,回想起来,也感觉到很满足了。有三个儿子的增加形成的强大的劳动力,今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好!有人就是财富,劳动能创造财富!

这么多年来,打拼、刨闹、积累,买田置地,添置农具,拴车买马,家业逐渐发展壮大,生活条件大有改善。这里比西平强多了。虽然当初走西口是一个痛苦、无奈的选择,但是,那是值得的!

几年下来,由于辛勤耕耘,加之风调雨顺,家业有了积蓄,耕地规模的不断扩大,后来开始了雇工经营。年收成超过千石粮的,县太爷赏赐红缨帽一顶,并减免一切杂税,以鼓励人们发展农业,多打粮食。万狗公在当时是首屈一指的千石粮大户,因此,就得到过县太爷赏赐的红缨帽。上县衙戴上红缨帽免除一切礼仪,那就意味着成为和县太爷平起平坐的角色了。万狗公为人忠诚厚道,在当地的威望也越来越高。古往今来,无论任何时候人们都喜欢和厚道人打交道!

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起来,积蓄也逐年增加。刘氏家族成为当时小袄兑的首户。人总是要做些事情的。于是万狗公联络本村异姓富户筹建庙宇、戏台。那戏台坐南朝北,东西长约十二米,南北宽约十米,基座高约八十公分,石头基础,白灰灌缝,东边有一道上戏台的石条台阶。青砖挂瓦,白灰砌缝,背面南墙上方两端各有一个直径约六十公分的圆形通气孔,前面有约四十公分粗的四根松木前梁柱,上端雕刻着盘柱祥龙,活龙活现,栩栩如生。柱底各有一个圆盘扁鼓样的柱基石,柱基石上下各一排小鼓钉,雕刻精美,光滑圆润,上方雕柱画梁,斗拱飞檐。前梁上方中央横挂着一副牌匾,上书:“刘存礼赵海明武同拴吕补换建造x年x月”。镏金大字,耀眼夺目。戏台方砖铺地,石条走边,远望墩厚结实,落落大方,是土默川平原上非常少见的一套建筑。进入对面山门就是大仙庙,金碧辉煌的正殿里,整齐排列着三尊佛像,威严端坐。那是敬香拜佛,祈求神灵的地方,人们祈望着大仙带来吉祥,保佑全村平安、祥和、兴旺、发达,连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整个戏台和大仙庙占地十亩有余,是全村集社、结会、演戏等社会活动的主要地方。解放后,这个地方改为学校,可惜,在一九五八年的大跃进年代,将戏台、庙宇拆除,好端端的一套古建筑毁于一旦,给人们留下了千古遗憾。小的时候,夏天,经常和一群小孩子上戏台玩耍、乘凉;合作化时期,地里摘下来的西红柿、茄子、葫芦等蔬菜,生产队拉到戏台上给社员们分;上学的时候,一下、二上、三准备,庙里的钟声,是学校里最熟悉的声音。然而,这些却成了记忆中的画面。

家业逐渐壮大,人口逐年增多。与几十年前口里出口外挑担而行,背井离乡的情况,已经今非昔比。高祖、高祖母三个儿子,十个孙子,二个重孙,三十多口人的大家庭,男人们下田劳作,女人们缝新补旧,料理家务,做饭。老人关爱晚辈,晚辈敬重长辈,兄弟们勤劳耕作,家里家外各负其责,各施所能,其乐融融,好不热闹,真让世人羡慕。

家庭是一个家族的组成部分,是一个国家、民族的细胞。几千年的中华传统文化在这里传扬着。尊老爱幼、孝老敬老,礼、义、廉、耻是我们这个家族的传统美德。在高祖母七十九岁时,得了一个重孙,起名叫七十九,高祖母八十一岁时又得了一个重孙,起名叫八十一,这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老人亲晚辈,这是人伦之理,天性之爱,特别是对隔代人,更是如虎惜子。人老了,爱操晚辈的心,那怕多看一眼,也是一种心里安慰、一种享受。有一天吃饭时,高祖母清点人数,发现吃饭的人群里少了一个重孙,不端碗也不说话。老人不端碗,儿孙们也不敢吃,都在纳闷,今天老人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不快?或者是有谁惹老人生气了?不知谁说了一声:咳!还缺一个人,在外面玩耍呢。于是,大家干快把外面玩耍的小孩子叫了回来,老人这才高兴地端起了饭碗,大家共同进餐。

人多了,基础也好了,几十年来艰辛的打拼、刨闹,家业逐步强盛,再加上风调雨顺,老天作美,全家上下辛勤劳作,辛苦经营,家大业大,生活盈实,世人羡慕。光绪二十六年,又赶上了好年景。不怕一亩打半升,就怕种上几万顷。成亩打石,那是最好的地,最好的收成;牛犁、马车、耧种、打鞡埬,撑杆井,是那时最先进的生产工具;化肥、良种是没有听说过的词汇;压青地、耕三耙四、锄耧八遍,是庄户人最辛苦、最好的种植方法。两千多亩的土地上,好地赖地,糜麻五谷,草麦、露仁子、麦子、高粱、玉米、谷子、莜麦、豌豆、小豆、绿豆等共打下一千二百六十石粮,十里八村可算得上首户。因此,又得到县太爷的奖赏,全家人喜出望外,为财富的积累又打下了好的基础。西平那里哪有这么好的收成?他们根本想不到这里到底比他们有多好。

小袄兑祖坟里的古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夕旦祸福。老天实在不公。就在粮食打裕了这一年,万狗公的长子老红、次子红牛,在同一年里先后暴病辞世。这一突如其来的古树噩耗,对先祖可是一个惊天炸雷,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万箭穿心啊!中年丧妻,老年失子,这是人生中最痛苦、最难以承受的刺激。这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对我先人就这么无情,这么不公?全家人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出现这种意外的事情,有的说是:头一年老人辞世,刨断了坟树的根,犯了忌讳;有的说是:粮食打裕了,逾出去了;还有的说是:有人放了吸魂瓶,吸走了。好多种说法,就是想从算卦和迷信中找出解释和答案。这些都成了先祖流传了多少年的故事。那一年长子老红约二十七岁,次子红牛约二十五岁,留下两个儿女们都不大的小家庭,这可怎么过下去呀?然而这一切,先辈们都挺过来了,创立家业的脚步从来没有放慢。甩开悲痛,继续打拼。有骨气、有勇气,才能活下去!

十几年之后,万狗公也步入老年。一年春节,大红对联贴满了所有的门庭和窗户两侧,灯笼高挂,大年三十晚上,当院的旺火点着,鞭炮齐鸣,一派祥和喜庆的气氛,又要迎接新的一年了。当院发着的旺火熊熊燃烧,映着每一个人的脸庞红通通的。此时,万狗公手中拿着一沓纸,正投入燃烧的旺火中。三子根牛公上前阻拦:那是人们向咱家借了米粮的欠条,怎么您把它烧了?以后讨要没有了根据怎么办?万狗公淡淡地说:唉!你们不懂!留下它没有用!会给你们以后添麻烦的!穷,才和你借,有了,会给你还的,没有,还不上,你去讨要,生气吗?动怒吗?犯不着!人活着,没有钱财不能生存,可钱财也不是万能的,不要把钱财看的太重了,那都是些身外之物,人生在世就活得一个人格人品,这些是拿银钱买不来的;咱们过去在艰难的时候,不也和人家借过吗?开口求人难啊!救人一难,积福积德,福上添福啊!

很简单朴素的语言,不是深奥的道理,谁都懂,谁都会说,但是,真正做到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善待穷人,同情弱者,帮助别人,乐善好施,行善积德,这是好人、贤人。伟人、圣人可能做不到,是值得人们学习和向往的。然而,做一个好人、贤人,世人赞赏、后人称颂,也是一种其乐融融的享受。前世积德,后人享受。那种看重金钱、斤斤计较个人得失,老想占便宜,唯恐怕吃亏,甚至不择手段,刀枪相见,对付公堂,不讲亲情、感情和丧失伦理道德,是小人、贱人、鄙人,是人类社会的垃圾!长人头不办人事,那是渣滓!是终究会被社会淘汰的。君子欲于义,小人欲于利。做君子不要做小人。先人能做到的,我们为何做不到呢?

过了几年,万狗公的四子楞牛公学业成才。西平老家有个老传统,不管多穷,砸锅卖铁也要供书念字,要出人投第,就得念书学文化。多少年的刨闹,家境好了,楞牛公又是家中最小的,因此,功他念书也就水到渠成了。楞牛公在当时是家族中文化水平最高的。先当了治病先生,又当上了本村村长,后又升为乡长。民国初期,萨县分为两个乡:厂汉圐圙以西为一个乡,叫做民业乡;厂汉圐圙以东为一个乡,叫做勤业乡,北到大青山,南到黄河边,这就是勤业乡的范围,也是楞牛公供职的地方。萨县的县太爷叫陈应道,陈县长在高才举营有二百亩地忙于耕种,萨县城里还喂着牛、马牲畜,牛、马粪又无处处理。楞牛公供职期间与之交往甚好,于是就把二百亩地租给了楞牛公,牛、马粪全给于施地,而地租却随心布施,再加上先祖传下来的好地,楞牛公排行老四,人们称之为“四贵”。四贵占尽天时地利,家业发展很快,因此,方村近邻对小袄兑四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时,伯父交其公为本村村长,人称“大舀戁”,虽然舀戁,但是,为老百姓办事却竭心尽力,不怕得罪县衙公差,深受老百姓的欢迎。父子两代人同时掌管着乡、村两级的行政权力,为当地的父老乡亲们辛劳付出,竭尽全力发挥着刘氏族人的聪慧才智。

小袄兑祖先牌位

民国年间,万狗公的三子根牛公的发展也很强盛。除了祖传的好地外,在东老丈营、火盘、威俊置地几百亩。还在马留沟开了月来窑,眼看窑口掘进成功,见了煤层,却遭到当地蒙古人陈二寡妇的阻拦,官司打到绥远省,蒙古人陈二寡妇在绥远省跑通了关系,说是根牛公在绥远省没有注册手续,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进不来。官司打输了不说,还差一点丢掉性命。之后,全家九杆大烟袋抽起了洋烟,家道从此衰败下来。等到日本人快投降的那几年,祖传的好地也卖给了王家姑舅。解放后,王家姑舅定成分定了五个“地主”。“地主”是“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之一,是劳动改造的对象,五二年土地改革、五三年“三反”、“五反”、五七年“反右”、五八年“大跃进”、六零年三年困难时期、六四年“四清运动”、六六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历次运动中都受到批斗和冲击,王玉蝉公因承受不住批斗和冲击,于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不久就投井自尽了。而根牛公的五子因家道衰落,解放后全定为“贫、下中农”,是“依靠”的对象。后来,王家姑舅开玩笑地说:你们刘家的“虱子”给我们王家“捏”上了。

高祖泰山公生三子,长子万狗(存礼)、次子小狗(存智)、三子花狗(银扣、存信)。小狗公生三子,长子五小(德海)、次子双牛(德富)、三子老牛(德堂)。小狗公一直以挑担做买卖为生,无暇顾及田地,因此,后来分家时,他分得的土地很少且次,仅有靠祖院东边三亩好地,那是“眼睛珠子”之地,还有九十亩地以南、大南井东边的大三尖子十七亩带碱硬地,再有就是村南经常遭到村水淹没的大、小圪洞十一亩地。分的地少,祖院也就分给了他。清朝末年,小狗公给三个儿子分家时,靠祖院东边的三亩好地分给了三子老牛公,祖院老二、老三一家一半。自古以来,老人偏亲老小,这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土地是庄户人的命根子,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和根本,没有土地没法生存,土地少了没法发展。因此,人们珍爱土地的心情就不言而喻了。古往今来,一个家庭、一个家族、一个国家,为了土地而争斗时有发生,这是本性和本能。为此,小狗公的三个儿子为了三亩好地,后来也闹开了矛盾,给了老三,老二、老大就没有了,就不高兴,不服气,于是,老二和老三争,老大更和老三争。兄弟之间之事,晚辈也参与了进来,老大的长子七十九甚至拿了镰刀和三叔动起武来。虽然是叔叔、侄儿,但却是同龄人,侄儿比叔叔仅差八岁。人要是上了火,就忘了亲情和长辈。身体一般的叔叔哪是五大三粗侄儿的对手,而且手里还拿了镰刀。侄儿挥舞镰刀砍了过来,情急之下,叔叔举手就挡,镰刀从虎口上拉了下来,白肉直翻,血流如注,人命关天。老牛公捂着带血的手直奔县衙告状。由于流血过多,晕倒在半路。一直疼爱兄弟的二姐二兰听到此事,愤愤地赶到县衙,含泪跪倒告下了状。县太爷手握生杀大权,大笔一挥,就可拉出去斩首。这可吓坏了七十九,埋怨半路碰见的楞牛公不给拦住。七十九被关进大牢。后经族人相劝,毕竟同祖同根,虽然小几岁,毕竟他是晚辈,血再溶于水也是红的,让了他吧。经族人与县太爷好言沟通,七十九才免于一死,被从牢中释出。

土地是庄户人的命根子,水利是庄稼的命脉。有地没水,庄稼长不好,也没有好收成。民国初年,楞牛公土地增多,发展强盛。土地多了,但是,水赶不上。大南井座落在地下泉水之上,但是,深度不够。九十亩地全靠它来浇灌,到了夏季天旱,浇水赶不上,庄稼卷叶打了蔫,这是庄户人最着急的时候。大南井掏井加深势在必行。于是,立架、吊筐、提水、井底再下一个小筒子,熬梒开始了。长工、短工、侄儿男女、亲朋好友,全来参加助阵。干货、白饦、焙子、油旋、咸肉、烧酒、绿豆稀粥准备了不少。紧靠大南井东边十来步是三南井,井台比大南井低一丈有余,三南井的地下泉水是大南井的下水(下游),是七十九浇灌大三尖子十七亩地的主要水源。上水加深随心取用,下水就被吊起,甚至干枯。这么大的事,七十九那能等闲视之。于是,七十九搬动老母上井口阻拦。参加掏井的小叔子兄弟们你一言、他一句,半开玩笑、半挖苦地这个铲一点儿土,撒在身上,“快把狗日的活埋了吧”;那个用锹头在头上淋点水,“快把狗日的搷在井里淹死吧”。这件事让楞牛公家里乔三女知道了,乔三女是乔家大家闺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为人厚道,族人敬重,赶来劝道:老嫂子,不要闹了,回去吧,打好了井,先矜你浇,天烘叭叭的,有水总比没水强吧,谁浇了也一样,打好了,你先浇,回去吧!好说歹说,总算劝回去了。井打成了,双马水车,水挺沖!好年景人们又有盼了。可自打从水井回来以后,七十九老母心情沉重,小叔子们的奚落,妯娌的好言相劝里还带着鄙视,自己家庭实力又不行,前思后想,忍气吞声,从此一病不起,后来离开了人世。

祖传的故事非常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故事接着往下说:花狗(银扣、存信)公是泰山公的三子,花狗公生三子一女,长子铁牛公膀大腰粗,力大如牛,吃苦耐劳,人称“半挂车”。赶车上窑拉炭时,马车陷在冰窟窿里拉不出来,铁牛公喊着马车起套,车后一膀子加力,马车顺势而起,车轱辘出了冰窟窿,马车继续前行。铁牛公“半挂车”从此传扬开来。一天早晨,铁牛公和往常一样准备套车出行,这时,花狗公过来躺在儿子的车前头挡住了去路,向儿子要钱到城里饭馆喝酒。花狗公喝酒成了多年的习惯,好吃的吃一辈子;好喝的喝一辈子,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是一种享受。父亲向儿子要钱,这是人之常理。铁牛公着急不敢动。恰好这时长兄万狗公过来碰上,劝慰三弟花狗公:娃娃们出去刨闹生活,你躺在这里干什么?快起来吧!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袖子,这里有,你要哪个?满清时期,人们穿着长袍大褂宽袖筒,万狗公的袖筒里藏着铜钱,一边三百,一边五百。多的那边肯定重,花狗公指着重的一头:就要这头儿。有钱又能喝酒了,这才放走了儿子铁牛公。经常喝酒花钱老向弟兄和儿子们要,时间长了毕竟就不好意思了,老去饭馆喝酒,一来二去和饭馆的掌柜也就熟悉了,开饭馆的掌柜姓康,是上榆树营村康家。熟悉就好办事,酒还是要喝的,喝酒赊账,不误喝酒,倒也挺好。久而久之,日积月累,酒喝多了,帐也累多了,关系不错,还不上,怎么办?康掌柜的公子也不错,人品挺好,后来,就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饭馆康掌柜的公子。一来熟悉,二来欠帐,接亲顶帐,成了儿女亲家,两得其美,美哉!美哉!看了这段故事,不知诸位有何体会和感受?我们无需评论先辈的功过曲直,但是,有一点值得我们学习,那就是:兄弟之间的宽容、体贴和照顾;儿女们的孝道!

一年一年的辛劳,一年一年的付出,春种、夏锄、秋收、冬藏,一年一年的轮回,小的长大了,老的顶老了。这就是人类社会繁衍发展的规律,亲情、爱心、伦理、道德、关爱、忍让、奉献也同时融入这个发展规律中。我们的祖先在这个发展过程中也逐渐形成了良好的家风、家教。小的故事很多、很多:那年秋天,地里的庄稼都发黄了,糜、黍、谷子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腰,好谷不露穂,好糜不露叶,红红的高粱穂随风摆动,又是一个好年景,割倒的豆秿子上面的茎叶被秋阳晒得发黄变脆了,过了白露没生田,马上就要开镰了。收不收,吃一秋。中秋节(八月十五)前夕,人们都在忙着到油房轧胡油,在石磨、石碾上加工白面,打月饼、烙月光,一来恭贺一年一度的团圆节,二来庆贺又一个丰收年,再者就是为开镰后备足了干粮。秋收忙开,就连中午回家吃饭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正所谓“龙嘴夺食”!最辛苦、最紧张的时候马上就要开始了。祖父德堂(老牛)公到萨县城里置办了一些中秋果蔬,西瓜、槟果、葡萄、菻檎果,这是当地的特产,那个年代,不外乎也就是这些。能吃上这些东西,这是家里小孩子们最香甜、最幸福的享受。回到村里,路上碰见正在玩耍的晚辈,这个一把,那个一串,边走边送,快到家门,置买的果蔬送的一干二净。空手进门。祖母问:你买的东西呢?咳,路上碰见娃娃们,全给他们了。祖母很懊丧,哎!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人。祖父德堂(老牛)公很坦然,他们都是一个祖先传下来的根啊,看见哪个能不亲呢?!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以后,满清朝代结束,产生了中华民国。改朝换代,兵荒马乱。南有曹锟、吴佩孚,北有张作霖,西北有冯玉祥,中原出了蒋介石,山西出了闫锡山,西南还有胡、马,军阀割据,连年混战。时年土默川一带土匪横行,当时流传着一个顺口溜:“不怕贼偷耗子盗,就怕官兵要草料”;“白天官兵扰,黑夜土匪刁,老百姓睡不了安然觉”。国家贫弱,加上战乱,老百姓苦不堪言。为此,我先祖在五道庙靠里修筑了过街天桥,把南院北院连接起来,下设城门,五道庙靠后的南院设了三层楼的炮台,二层住人、值班、做饭、休息,三层站岗、瞭望、防御、射击,可谓易守难攻,以御土匪侵扰,守护一方平安,人称“小城子”。“小城子”外面以西称“天桥外”,“小城子”里边天桥的北院称“大乡院”,因为,这里过去是乡公所驻地。过去,南头的王家姑舅曾经被土匪一次链走九头骡子、一匹马,还驮走刚收下来的几口袋洋烟板子,吃一堑、长一智,从那以后,就把大牲畜拉到小城子来过夜,免招不测。

晚清和民国时期,泰山公的孙辈十人中除老八金牛公十二岁早逝外,都发展到相当规模,可谓鼎盛时期。署牛公除祖院后东、西堰子祖传二十三亩地外,在小厂汉圐圙以东杨场儿置地五十亩,村后伞尖子置地十几亩,在八犋牛尧置地两顷(二百亩),老牛公除祖院东祖传三亩水地外,在高才举营置地两顷(二百亩),在下湿壕置地两顷(二百亩),在掌盖湾置水地三十亩,根牛公、楞牛公置地千余亩。先祖们在这片土地上勤耕苦耘,种植着五谷杂粮,创造着财富,繁衍和发展着。在村后、村东、村南二百多亩点搠着十八口撑杆井肥沃的土地上,人们就有种洋烟(大烟)的习惯,每到农厉五月,红色、黄色、粉色、白色各种颜色的洋烟花,在小袄兑村周围形成一片花的海洋。到了五月下旬,小烟花开始收获,洋烟地里人头传动,二人台、山曲的歌声,喊的、唱的、说的、笑的,在田间地头回荡,莎县城里的卖货郎成群结队地担着货郎担,一头是干叠儿、锅魁、油煊、焙子等各式各样的干货,另一头是凉粉、粉皮、咸肉等小吃,在田间地头招揽、叫卖。玩皮的孩子们悄悄地抿上点洋烟圪旦残剩的干浆,来兑换干货。其时,仅署牛公就顾用二百多人来割洋烟,楞牛公更为庞大,全族人顾用割洋烟的人数达五、六百人之多。更为热闹的是村里三官庙至五道庙近半里当村的这条路上,唱二人台的、唱晋剧的、耍拳的、卖艺的、耍猴的、卖干货的、卖熟肉、咸肉的、卖猴儿头烟袋的、说书的,说的、唱的、喊的、叫的,此起彼伏,买的卖的形成近千人的小集市。洋烟(大烟)是自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由英国等西方列强侵略并传入中国的毒害品,有些人利用它致富了,好大一部分人吸食它成为大烟鬼,家道沦落,妻离子散,甚至命丧黄泉,不堪回首。

种过洋烟的地还能回茬白菜(二黄白)。所谓中伏的萝卜,末伏的菜。深秋时节,没膝高翠绿的白菜,成片成片地包围着整个村庄。霜降时节,邻近村社及远至三道河等地的人们赶着黄牛勒勒车,拉着糜、黍、豆类、山药等来换白菜,在菜地里搞价、砍菜、装车,好一派热闹景象。

为生产、生活的需要,先祖们在大乡院、南院、当中院安置了三盘石碾子,大乡院、南院的碾房还安置了两部扇车,为方便和改善生活创造了条件。每到冬闲的时候,这里就成了最繁忙、热闹的地方。压白面、压炒面、压糕面,推米,撺炒米等等,忙成一片,所有的吃喝都要经过这里加工出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的一生有时顺当,有时坎坷,也许是大自然的造化,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民国十六、十七两年大旱,十七年二月萨县城里、城外老鼠成群,互相咬斗,城墙底下死鼠遍地,入秋后鼠疫流行。是年腊月初四,土默川又发生了大地震。民国十九年,人们扒树皮、刨草根充肌,后来,树皮、草根都很难找到。大旱之后,又遇上了水灾,整个土默川一片泽国。土默川遭灾,而山西却是好年景。人们为了生存,卖儿女、卖妻室到山西。到民国十九年,连续四个灾年,老百姓颗粒无收,在生死线上艰难地挣扎。

到民国二十一年,正当绥远省府耗费三年修成的民生渠开闸放水之时,由武川发生的霍乱瘟疫,蔓延至包头后传入莎托境内,染病者几天逝去。先祖父德堂(老牛)公先前还在给修建民生渠的人们做饭,却在此时染病去世,享年仅四十八岁。那是(一九三二年)六月十二,让人非常难忘的日子!天灾人祸让老百姓实难生存。我先祖们和土默川的同胞一样,过着艰难痛苦的生活。

一九三一年发生了九一八事变,日本鬼子侵占了东三省。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后,十月十六日日本人进攻萨拉齐。马占山、刘盛五领兵关紧城门据守抵抗,德胜公被征去给国军铡草喂马。日本鬼子在小厂圐圙架设迫击炮向城内炮轰,国军眼看大势已去,快到中午部队准备撤退,放德胜公回家。紧靠城门的刘家大院的大山药菜窖内藏了二十几口人。恰在此时,一颗炮弹落在了院内大菜窖旁,打倒了院墙,幸好没有爆炸。日本鬼子攻进城内,搜到百姓,见人就杀,在大院南边的水坑边、水坑内杀死了五十一人。后来发现大菜窖内还藏了好多人,威逼众人出来,正在此时,听见口哨声日本军集合离开,一窖人才幸免于难。日本鬼子在中华大地上烧、杀、抢、掳蹂躝了十四年。

此间,族人称之为四贵的九祖父德满(楞牛)公,在那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由于经营有方,家境受影响较小,生活可算是鹤立鸡群、首屈一指。在萨县城里开了加工粮食的作坊,还经营了“字号”,种地经商同时进行。十里八乡的人们对小袄兑刘氏家族四贵都刮目相看。到了一九四八年正月初八,时年六十三岁的九祖母乔氏过世,全家人全力操办,宰牛、杀猪、宰羊,全体族人出动,大办丧事一月有余。花销洋烟达一毛口袋。出殡时,前头棂车已入坟地,后面跟随送棂的花轮小轿车队排成长龙,尾部还在城里院内,延绵五里之长的送棂车队,可谓气派。

一九四九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由于近百年的战乱,国家基础薄弱,加之解放以后政治运动频繁,大搞阶级斗争,大刮共产风,到五八年大跃进期间,人们生活虽然安宁,却在低水平上徘徊,加上苏联老大哥撕毁合同,撤走专家,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全国人民勒紧裤腰带给苏联还债,“半年糠菜半年粮”,人们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上了“肥正月、瘦二月,七死八活三四月”的苦日子。恰在这个时候,一九六零年七祖父德华(署牛)公去世了,老人在世时没有享过一天福,过世了,儿女们想给隆重一番,以尽孝道之心,却成为一件难事。全体族人你拿二斤面,他拿一份供仙所谓答礼。在那样艰难痛苦的环境中送走了第三世最后一位长者。

怀念老父亲

二零零九年,我还没有退休,上班时,二弟打来电话,老父于昨晚辞世了。心酸、痛楚、委屈、思念一下子全涌上心头,一辈子就这样交待了。人情、冷暖、钱财都到此为止了。老父亲留下了很多,老人家慈爱、和蔼、正直,对儿女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和体贴,对邻里、世人的谦和、忍让,过去的往事一幕幕地从脑海闪过,回想、思念、慢慢地品味吧。老父亲临回宫,我未能见老人家最后一面,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这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我是一个不孝之子!

老父亲、老母亲

老父亲生于一九二一年正月初五,属鸡,辞世于二零零九年九月初四,享年八十九岁。老父亲一生勤劳、吃苦、俭朴、善良、宽容、忍让、博爱、乐于助人,勤于奉献,回想起来,厉厉在目,永生难忘。很小很小的时候,一进入腊月,就盼着过大年。因为过大年能吃好吃的,穿新衣裳,响大炮。这是每个小孩子童年时非常向往的。吃好吃的就是包的饺子,虽叫饺子,但是馅里大部分全是菜,肉是星星点点的,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就盼到过大年才能享受到这顿美餐。整个正月,人们见面的第一个话题就是:你家吃了几顿饺子?“两顿”;他家吃了几顿饺子?“三顿”。吃三顿饺子的就是所谓的“好人家”了,生活很“不错”的了。穿新衣裳就是“里”和“面”都补了又补洗干净重新缝制的大裆裤。响大炮就是买上一百个一鞭红、黄、绿三种颜色的小鞭炮,再有三、五个二提脚的麻炮,那是最奢侈、最荣幸、最幸福不过的了。那个年代,老父亲和所有的老百姓一样,为了这个家,瘦小单薄的身体,日日夜夜、年年月月的辛劳付出,却无法改变这种最起码的生存状态,那是社会的大环境造成的,不能怪他啊!年三十,一大早起来,老父亲就把水瓮里担满了水,打扫院落,贴对联,挂灯笼,垒旺火。垒好的旺火上盖着的红、黄、绿三色的剪纸祥云,是老父亲亲手剪成的。上面还插着几枝翠绿的柏叶树枝。黄昏时分,我们放几个鞭炮,称为“安神”。鞭炮只能拆开一个一个地放,要不,整个正月只能眼馋别人放了。灯笼里头“灯瓜瓜”的油,这一夜要当心地续上,不能间断,要不就不吉利。三十晚上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如:不够、没了、走了、不行、丢了、少了、洒了、爬、漏、完、破、烂、懒、躺,等等,不许高声叫喊,不许叫名字,不许往地上洒水,不许扫地,老父亲提醒我们。大红柜上的香炉里燃着的三柱香烟徐徐上飘,散发着特有的香气,香炉两边点亮的红蜡烛,使整个家比平时亮了许多。昏暗的煤油下,全家人边拉家常、边包饺子,熬年开始了。外面房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亮,照亮了花花绿绿的窗户,大字在夜风下微微飘动,当院的旺火上随风摆动的剪纸祥云,偶尔听到稀疏的鞭炮声,更显节日的祥和、喜庆。看着我们围拢着包饺子,坐在炕上的老父亲讲起了先辈的故事:你爷爷的爷爷叫刘泰山,从口里西平村担着担子出来的,生了“三条狗”,“三条狗”又生了“九条牛”,因为小名里占着“狗”字和“牛”字,后来人们就这样称呼开了。说“九条牛”实际是“十条牛”,因为老八金牛十二岁就去世了。你爷爷最小,排行老十。老大是:五小,老二是:老红,老三是:红牛,老四是:双牛,老五是:铁牛,老六是:根牛,老七是:署牛,老八是:金牛,老九是:楞牛,老十是:老牛。先人们讲究老十怕“失”出去,因此老牛排为“小九”,楞牛排成“大九”。九条牛生二十七子(四世),下辈达五十六人(五世),再下一辈达六十八人(六世)。祖坟的老坟树树高达四十多米,幅宽五十多米,三亩大的坟地,树梢还伸出去坟地外老远,二、三十里地外老远就能看见我们的老坟树,雄伟的老坟树足以彰显我们的家族人材济济,兴旺发达。

老父亲说:你爷爷德堂(老牛)公属鸡,生于一八八五年。爷爷是个勤劳、吃苦、闲不住的人。冬天农闲的时候,担着箩筐每天拾粪,墙(祖院)东面的三亩地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粪,结果,上的粪太大了,水赶不上,当年种的庄稼全被粪醺死了,没有了收成。第二年,地力有劲,种的洋烟长了一人高,洋烟板子收了不少,回茬的白菜换回来的糜、黍、谷子、山药、豆子堆了半院,辛苦没有白下,又是一个丰收年。东西多了,四处送人,自己的积攒却想得很少。爷爷就是这么一个性格。民国年间,爷爷先后在高才举营、下湿壕、掌盖湾等地置地四百三十来亩。地多了,就需要有牲畜耕种,于是和邻村九十块大洋买了一头牛。拴车买马,本是一件高兴、得意之事。回到村里,村头碰上几位老者,有人问:老牛,买一头牛做甚用?耕地。耕地两头牛拉一张犁,一头牛能行吗?爷爷恍然大悟,返回去退牛,不买了。卖主一听说不买了,挺不高兴:你这个人,大人大气办成的事,你怎就不买了?爷爷一听:那好吧,你不给退就算了,牛,我是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就这样,牛没买成,九十块大洋也打了水漂。

民国十八年,华洋义帪会在小袄兑村南二里的地方开办了“兴亚道场”,意在改良土壤、培植良种、发展农业。爷爷在兴亚道场当了“头儿”(领工的小头目)。民国十六至民国十八年土默川连续三年遭受了非常严重的大旱,老百姓吃草根、扒树皮在生死线上挣扎,为了解决干旱缺水的问题,于是在民国十八年,绥远省请来了美国水利专家,筹资三十万两白银,抽调十万民工,只管吃饭不管工钱,修建民生渠。民生渠渠口西自蹬口黄河上游取水,东到哈素海入口,全长一百四十多里,历时三年到民国二十一年始告建成。此间,爷爷一直在民生渠工地给民工做饭。民生渠刚通水不久,从武川爆发的霍乱瘟疫从包头传入萨托境内,爷爷此时也未能幸免被染,于民国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六月十二日不幸辞世,享年仅四十八岁。正在人生中创造财富、追求梦想的黄金时期,老人却带着多少遗憾、带着多少未了的深情、带着多少想说却未能表达的心愿和期盼,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时,父亲才十二岁,大姑十岁,二姑七岁,二叔仅两岁。过去,人们常说:家有五口,一犋牛紧走。可眼下,顶梁柱没了,天要塌了,四百五十多亩地又分散在一百多里以外的下湿壕、掌盖湾二百三十亩、十三里地以外的高才举营二百亩,村子附近仅有的十来亩地也是良莠不齐,无依无靠的奶奶领着四个儿女,咋能经营好这四处分散的四百五十来亩地?这个时候,纵有十犋牛又有何用?自古道:远地不养家。可近地也不能养家呀!没有了顶梁柱,没有了劳动力,有谁能照顾这一家老小五口?有谁能养活这一家老小五口?

爷爷生了四子四女,但是,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非常落后,老父亲上面的二子二女都先后夭折了。最大的“补财”仅活到六岁。因此,爷爷对儿女的疼爱、呵护,对家族晚辈的关爱之情就不言而喻了。

父亲小的时候,爷爷经常教父亲念书,《百家姓》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还有《弟子规》的“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五言》、《七言》、《中庸》、《大学》等等。小的时候,老父亲在炕上抱着弟妹们背诵着古书,就像背儿歌一样哄着她(他)们入睡,朦胧中我也记住了一、两句。然而,老父亲仅念了两个冬天的私塾,爷爷却突然离开了他(她)们。老父亲念书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就连吃饭、生存也成为他(她)们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奶奶愁哇……?!五张嘴,每天都要吃饭,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无奈之下,奶奶带着父亲、大姑、二姑、二叔四个儿女后走(改嫁—我不想提这个词,太让我伤心、刺痛了!)到后山三道坝子村。

本来没有多大本事能耐的一个人,又没有多少家底,一下子来了五口人,五张嘴,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包袱和负担,一个不情愿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俗话说:自古以来猪肉贴不在羊身上。时间长了,看见父亲兄妹四个谁都不顺眼,冷眼相看之余,还要刺骨的言语嘲讽、辱骂一番。父亲、大姑、二姑、二叔委屈的泪水只能在背地里悄悄地流,寄人篱下的日子,难熬啊!奶奶在中间更是为难,为了自己的儿女,她只好忍气吞声,有什么办法呢?只怪自己命苦哇!虽然如此,父亲每天还得把水缸挑满水,喂、饮了牲畜、扫了院子,然后到山沟里的煤窑上一背、一背地往“家”背炭。半路歇一会儿,还免不了遭到奚落和辱骂。这就是一个十三、四岁人的生活状况,父亲瘦小的身体在生活的极限上一天一天地煎熬着。大姑也不例外,喂猪、喂鸡、帮着做饭,打理家务,一天也不敢闲着,生怕遭来一顿辱骂。二姑、二叔是吃闲饭的,正在玩耍的他(她)们俩看见大人回来,也悄悄地躲在一边不敢说话。无依无靠的他(她)们,多么希望得到一点父爱的温暖和慈爱,但是,爷爷已经离他(她)们而去了,是永远不可能的事了,只能成为他(她)们藏在心底的向往和美好的幻想而已。冬去春来,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父亲从煤窑上背炭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不管是酷夏如署,还是雪花飘落的寒冬。夏天一身汗,冬天满身冰。手冻僵了,红肿红肿的,鞋子磨破了,露出了脚趾头,单调、寂寞的活儿,瘦小的身影,在山沟里蠕动着。冬天的河槽里,冰凉的山水,冲刷着过河的脚踏石,上面结了一层锃亮的冰,空人踩上去,也要被滑倒。何况身上压着炭的一个小孩子。父亲在过河槽时,一脚踩滑,掉进水里。河水泡湿了鞋、泡湿了脚,也浸湿衣服、浸湿了身上背的炭。数九寒天的隆冬,四野无人,父亲不舍得丢掉身上背着的炭,自己想爬上来,因为空手回家怕挨骂的。冰凉的河水冻得他瑟瑟发抖,想挣扎着爬起来,背上背着的炭浸湿了水,结成冰,更加沉重。一个劳累一天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自己爬上来。正在此时,出门的三老舅路过这里,连人带炭一把拽了出来。看见外甥这等模样,不由得咳声叹气:苦命的孩子啊,你怎落到这步田地?

到十七岁了,父亲只身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小袄兑。爷爷给他留下的房子和地,那才是他安身立命的家。奶奶当初带着他(她)们后走到后山时,人家说定了只带五年。父亲给人家干了五年活儿、背了五年炭。如今五年到了,本来是一个创造财富的劳动力,人家也不要了。父亲只好重新选择自己的生存之道。回到小袄兑,开始了新的生活之路。父亲的遭遇比当初高祖走西口的经历真是强不了多少。五年了,冰凉的家,满是尘土,有用的家具全被人们拿走了,地也被别人种了。父亲整理着自己的家当,生存的欲望不得不比他的同龄人付出更多更多!

正在父亲辛苦刨闹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侄儿起胜听说叔叔从后山回来了,过来一绳把父亲捆了起来,说是父亲欠他一块牛毛毡子。莫须有!天大的罪名!起胜是七十九的长子,膀大腰粗,横眉冷对,世人惧怕。亲叔伯侄儿,侄儿比叔叔大十来岁。十七岁身体瘦小的父亲看见五大三粗的侄儿,且被捆了起来,哪能不惧怕三分!正在威逼之时,族人长辈闻讯过来:这么大的个人,你欺负他一个单身匹马、无依无靠的人有什么用?就是真欠你一块牛毛毡子,日后给你还也不迟吧?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你这么逼他,这不是欺负人吗?好说歹说,总算劝开了,给叔叔松了绑。马善得人骑,人善得人欺。人在不得地的时候,喝水也要塞牙缝。后来,父亲收了洋烟,送给起胜一些洋烟板子,才算了结此事。

好不容易安息下来,专心刨闹自己的生活。却又赶上让人闹心的事。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发生后,于十月十六日整整一百天的时间,日本人侵占了萨拉齐。那时候,萨、托一带土匪横行猖獗,老百姓经常受到骚扰。国民党的苛捐杂税和摊派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真让老百姓难以招架。时年,土默川一带流传着一个顺口流:“不怕贼偷耗子盗,就怕官兵要草料”;“白天官兵扰,黑夜土匪刁,老百姓睡不了安然觉”。本来很不安定的社会,现在日本人又插进来欺负,捣乱,蹂躏。父亲和土默川所有的老百姓一样,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这期间,二姑、二叔已经长大,二叔已经七八岁了。能给人家放驴、放马了,同时,还要割草回来喂牲口。有时还要重复着父亲过去干过的活儿。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父亲在自己的家孤独地刨闹着生活。“庄户人,不用问,人家做甚,咱做甚”。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从爷爷去世后,父亲从十二岁起,就不得不想着家的事,想着自己今后的事。自打十七岁那年回来自己的家独立生活以来,耕种、锄耧、浇水、收割、打场、碾磨,家里的柴米油盐,样样都是自己动手,自己打理,虽然忙乎,倒也清静自在。父亲很喜欢唱“二人台”、“唱山曲儿”,而且生来一副好嗓子,这是父亲一辈子最大的爱好,无论在地里干活儿,还是在家做饭,总要哼上那么一段,让人听得如醉如痴。这一唱,多少思念、多少惆怅、多少忧伤,都抛在脑后,抛在九霄云外。

不管春种,还是秋忙,无论寒来署往,父亲永远忘不了一件事:那就是每逢清明节、七月十五、十月一和过大年这四个节气,一定要准备上供品、烧纸和香,到爷爷的坟头上祭祀、敬香、烧纸,用“纸钉”打过的烧纸上,整齐地排列着铜钱样的窟窿眼儿,父亲亲手在上面写着:“致刘德堂公黄金万万两收”。尔后,跪地深深地磕上三头,以寄托对爷爷的哀思崇敬之情。

老父亲自打十七岁回来自己的家独立生活以来,辛苦经营着自己的十来亩地,五十多里地以外的后山三道坝子村的奶奶、大姑、二姑、二叔,也天隔一方,很少见到。秋收忙完以后,老父亲每年冬天上后山走一趟,一来顺便看望一下自己的老母和弟妹们,二来到“二架子”一带打几个月短工,挣点莜面、糜、黍等粮食,补贴生活。上后山打短工,唯一的活儿就是用镰架打场。好几个人一排的打场阵势,你追我赶、寸步不让,一排下来,两腿累的瑟瑟发抖,瘦小单薄身体的老父亲,满身的汗水就像浇了几桶水似的往下流,数九寒天的季节,满身冒着热气。小歇一会儿,出湿了汗的衣服很快又冻成了硬壳,就像盔甲一般,身体冻得直打哆嗦,这罪受的谁能吃得消,打短工的活儿实在不好受哇!打工挣下的粮食,还得一背一背地从后山背回来。五、六十里地的路程,一多半是山路,百十来斤重的粮食压在身上,气喘嘘嘘,满身是汗,经过十来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为了这口吃,从家到后山,父亲不知往返了多少回,受过多少罪。

春去冬来,光阴荏苒。几年过去了。老父亲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于是,经人介绍,老父亲与韩庆沟陈旺十四岁的女儿成了亲,奶奶在三道坝村给父亲操办了婚事。陈旺夫妻俩都是大烟鬼,抽猴儿头烫杆子,懒得田间耕种刨闹生活,就把十四岁的闺女嫁了出去,为的是要些聘礼,供他(她)们抽烫享用。没多长时间,嫁女索要的彩礼也挥霍殆尽。于是,就想到自己的姑娘家开始偷摸。父亲的小书柜里存放的现大洋和洋烟板子,全被偷了出去。堂堂的老丈人,父亲那能想到他会干出这等事来。父亲这么多年来的积攒,一下子让自己的老丈人偷了个精光,多年的心血,谁能不气。李海龙是尔沁尧一带的民团武装的团长司令官,财大气粗,有钱有势,独占一方。虽有势力,但对周围的老百姓还是挺呵护的。一气之下,父亲告到李海龙部那里。李海龙疾恶如仇,命令手下将贼人五花大绑,吊在树下,水蘸麻绳,抽打拷问,这一下全招了,除一小部分被挥霍外,其余如数交出。父亲总算解了心头之气。气是解了,可是心头却留下了阴影。碰上这号人,还能过好光景?再有能耐本事,也不够人家偷啊!思前想后,不能再留下她了,忍气吞声只好把她卖了“活人妻”。卖到东南路上托县一带,钱,与丈人一家一半分开了事。至此,才过了一年,就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婚姻。老父亲孤灯独影,在自己的家里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这期间,日本人侵入土默川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中国共产党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后,在延安建立了巩固的革命根据地,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全国的抗战此起彼伏。土默川和大青山一带乌兰夫、王若飞、李井泉的革命活动也日益频繁和扩大。大青山游击队的活动扩展到百灵庙、武川、土默川的广大地区。而国民党为了扩充军队到处招兵买马、抓壮丁。所抓的壮丁一绳子捆住链上几十个,装在闷罐车(铁路的铁皮棚车)里,拉到很远的地方,想逃身,也让你找不着北。有的人在操练之余找机会想逃跑,叫“开小差”,一旦被发现抓回来,必将招来一顿严刑拷打,不是被打断胳膊、打断腿致残,就是当场被处死。有的侥幸逃脱,半路仍掉枪枝,找老乡家换掉衣服,晓宿夜行,沿路乞讨,衣衫褴褛,潜回家中,不敢露面。此间,老父亲多次被抓“壮丁”。如果不走,有人顶替,就得花钱或折合成粮食给顶替之人。叫“买壮丁”。到一九四九年解放前夕,老父亲“买壮丁”所欠粮食达三十多石。

这期间,二叔也长大了,已经十来岁了。除继续着父亲过去做过的活儿,还要放驴、放马,割草喂牲口。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送走酷夏,迎来寒冬,日复一日,重复着那些老是一样的乏味而单调的活儿。本来正值少年贪玩好动、好奇心最炽烈、最想观察、接受、体验这个世界上新鲜事物的美好享受的时候,命运却一次一次地捉弄了他们,过早地进入大人的行列,从事着本来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做的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又是一个盛夏来临之际,清澈的沟水在河槽里不停地流淌着,潺潺流水悦耳的声音不时地传入耳际,山坡上鲜嫩的绿草象地毯一样铺了一层,鲜红的山丹花点烁在草丛中。二叔无暇顾及这些美丽的景色,拉着马、链着驴,象往常一样,到山坡上放牲口。有规律的生活,再苦、再累也是自在的。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二叔在放牲口时,不小心被马踢了一蹄,受伤不轻。不说是个小孩子,大人也着实受不了。马是放不成了,只好在家养伤。缺医少药的年代,再加上缺少了一份爱,只有拿时间来医治创伤。后来,老父亲知道了此事,把兄弟接了回来。兄弟俩相依为命地生活着。二叔是个很有志向的人,和父亲说:哥哥,等咱们刨闹得好了,咱们也买上两匹马,又能拉车、又能耕地,省了人力,也不用再受罪了。受了马的气,对马还这样情有独钟,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渴望,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想着大人想的事,说着大人想说的话,怎能不让人同情、赞美、怜悯,谁能不肃然起敬!打那以后,由于生活欠佳,且没有规律,加上受了伤,二叔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起来。相依为命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延续着。到了一九四三年,日本人还占着,国民党的苛捐杂税有增无减,还要抓壮丁,共产党在土默川一带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时局正处在混乱之中,老百姓早听说共产党要过来呀,是为老百姓说话、办事的,而且不打扰百姓,尽是好人。带着浓厚陕北味儿的东方红的歌曲,人们也在传唱着,盼望着共产党早点到来,过几天安稳的好日子。夏天到了,骄阳似火。麦子死在中伏,收了麦子之后,正是锄耧地的大忙时节。头伏锄满灌油;二伏锄半灌油;三伏锄没来由。锄头底下三分水,正是给庄稼上劲的时候。拔倒的麦子一捆一捆地头朝南码垛在小堰子上,一垛一垛地分散在田间。人们再没有时间顾及这些拔倒的麦子,锄地、浇水是当下最紧要的事。起早贪黑地忙乎着。可就在这个时候,二叔病了,也不知是什么病,上吐下泻、浑身出汗,缺医少药的年代,老父亲只好为兄弟烧香、拜佛,四处求医,祈盼兄弟早日康复。多少天的照顾、求助,仍不见兄弟的病情有所好转,无奈之下,老父亲只好用毛驴驮着二叔到后山投奔自己的老母亲。进山了,到了水澗沟。毛驴见了沟水不敢过,竖起耳朵,左躲右闪,没办法,老父亲捡了一根树枝,抽打毛驴后屁股,毛驴一奔,跳过去了,可二叔却从驴背上被颠了下来。这一甩可要命了,二叔当时就奄奄一息了,久病体弱,经这一摔,身体瘫软,呼吸迟缓,不一会儿离开了人世。老父亲泪如雨下,悲痛万分,背着咽了气的弟弟,边走边哭,托路人捎话给老母亲。走到蹬场的山坡上,用手扒开一个小坑,伤心、悲愤,呼天不应,喊地不灵啊!这个时候,奶奶和大姑、二姑赶到了,娘几个在山坡上乱哭成一团。天塌地陷,万箭穿心啊!娘几个掩埋了二叔,哭着返回三道坝子村。一个亲骨肉就这样离他(她)们而去了。打那以后,老父亲心不在焉,每天到弟弟的坟头上哭上一通,捡上一些小石头,摆在弟弟的坟头上,同胞之情,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说。天是灰色的,大地也没有了色彩。无奈、无助,谁人知晓。兄弟四个,此时只剩他孤独一人。苍天大地,就这么无情。那是一九四三年七月十三,二叔十三岁,属羊。如果健在,今年应该八十七岁。后来,老父亲回忆起此事,说是二叔得的“出水病”—重伤寒;过河槽掉下来,摔断了肠子。忧伤、悲忿,成了他心灵深处抹不去的伤痕。

走的已经走了,活的还要活下来。转眼到了一九四八年。经六大爷(伯父)介绍,老父亲与母亲成了亲。也该有自己的家了。老爷、姥姥陪嫁了大红躺柜、穿衣镜、梳头匣子。为了这门亲事,老父亲把紧挨院墙东祖传的三亩水地也卖给了六大爷。一九四九年,母亲生下了姐姐,起名叫“葡萄”。姐姐一岁多的时候,母亲带着姐姐住姥姥家,恰在这个时候,姐姐得病了,姥姥家住不成了,母亲带着姐姐回到自己的家中,可是没过多久,姐姐夭折了。后来才知道,姐姐是在出麻疹。人的生命就是那么脆弱,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匆匆地结束了。缺医少药的年代,人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老父亲以泪洗面,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年代。人们正遵循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高举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在中华大地上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新高潮。大炼钢铁、大挖卫星田。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土默川也在这大潮中阔步前进。这个时候,老父亲到了水澗沟修水库的工地,母亲在人民公社打石头,大炼钢铁。水澗沟是土默川北部大青山深处多条支流深沟会合的出山大沟之一。每逢山洪爆发,这里水势凶猛,势不可挡,给下游土默川平原带来无穷的水患,但也同时润泽了这片广柔的土地。下游遭灾,上游沟口附近却是人们浇灌用水的必争之地。自清光绪年间开始至民国时期,水澗沟口河槽两侧的村社都有水头(水霸),每逢阴雨山洪到来之前,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就雇用这些水头到沟口争水。手持铁锹、棍棒、镰刀、斧头、大刀的队伍,头上系着红布的水头,威猛、雄健,着实让人不寒而怵。为了争水,每次洪水到来都有械斗,甚至闹出人命。多少年的陋习在这里延续着。解放后,在水澗沟筑坝修水库,治理水患,大兴水利的建设工作,从这时正式开始了。水库工地红旗招展,上千民工的建设大军在这里奋战着。开山放炮,拢钎打眼,石头滚落的声音,轰轰隆隆、叮叮当当,响彻山谷。老父亲和所有的民工一样,搬石头、砌石坝,手磨破了,打起了血泡,衣服划破了,露出了皮肤,实纳帮、底的家做鞋磨穿了,露出了脚趾头。满头大汗,奋战在修建水库的工地上。吃的是馒头大烩菜,住的是工棚。劳累了一天后,冰凉的工棚真让人们难以入睡。在那样的环境下,大多数人得了腰腿疼、关节炎,阴寒病。打那以后,老父亲的阴寒病成了折磨他一生的病痛。那个时候,刚刚诞生的人民共和国,国家基础薄弱,所有的施工都是人抬肩扛,更谈不上机械化,人海战术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自大跃进开始以来,各村各队都办起了食堂,吃大锅饭,公社化,三年超英、五年赶美,一步跨入共产主义。卫星田挖了二尺深,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亩产万斤粮,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共产主义马上就要到来了。结果,吃食堂、大锅饭,把几年来生产队的储备粮也吃光了,寅吃卯粮,五九年第二次吃食堂就开始打份饭了,人们普遍吃不饱,饿着肚子在生产队里干活。到一九六零年,集体食堂实在办不下去了,生产队集体也挖空了,集体食堂只好停止。恰在此时,从六零年到六二年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粮食欠收,而苏联老大哥又撕毁二百五十二项合同,撤走专家,逼中国还债,中国人民顶着自然灾害,勒紧裤腰带,给苏联还债,经历了一段艰苦卓绝、非常艰难的生活历程。那个时候,谷糠、糜糠、黍糠压成细面,做成的窝窝头,成了人们充肌的好东西,能参和一些高粱面,就成了上等的奢侈品。可就是这些数量也不多啊。土豆蔓子、甜菜叶子、野徽菜、发了霉的圆白菜底叶,也成了人们争抢的好东西。“穷工人、饿市民、肥油圪蛋庄户人”,成为人们最流行的顺口溜。然而,即使这样,成群结队的乞讨要饭者,还要不停地上门讨要。一问得知:河南、安徽过来的。他们那里也活不下去。全国都一样。针对大跃进中出现的问题,老帅彭德怀深入农村进行了调查研究,总结了大跃进中出现的问题,写了一万字的调查报告,认为大跃进不适合当时中国农村的实际情况,得不偿失,左倾冒进,损害了中国农村的经济发展,在庐山会议上呈送中央。没想到,这份报告给彭德怀元帅招来了横祸,说这是彭德怀向党进攻的炮弹,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是一场党内严肃的政治斗争,把彭德怀定为反党集团的头目,从政治舞台上拉了下来,消失几年后,毛泽东又派他做了西南三线建设的总指挥。此后,中央的政策有所调整,一九六三年给农民分了自留地,并允许开垦野留地、白留地,以补贴生活,弥补所分口粮的不足。虽然比原来有所好转,但是,仍未摆脱“半年糠菜,半年粮”的窘境。老父亲分了七分自留地,种点小麦,地头种点儿豆角之类的蔬菜。好年景也只能打七、八斗小麦,靠这点儿粮食补贴生活,可那也是杯水车薪啊。缺吃少穿没柴烧的状况,家家都是一样的。最让人难以煎熬的是,老父亲给生产队劳动完了之后,顿顿做饭之前要压碾子,要不,这顿饭就没粮食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碾坊占碾子,动作慢了,晚到一步,排队就不知等到什么时候。高粱里再参合一半麦麸或糠,压成细面,再一箩一箩地箩下来。老父亲在碾杆上拴着绳子,前面拉着,腰深深地弯着,两手快要托着地面,呼呼的喘气声,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满头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掉,瘦小单薄的身体,缺吃少穿的年代,超负荷地付出,一趟下来,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真让人心酸啊!如不这样,这顿饭就吃不上。年复一年,顿顿如此的生活,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要是能早点长成大人,替他分担这份苦力,也许,他就不这么受罪了。他是在顽强地和命运抗争啊!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国家实行了票证制度,粮票、布票、棉花票,后来,在城市里发的票证更是层出不穷,糖票、肉票等等五花八门,眼花缭乱,就是有东西,人们也没钱买啊!吃喝匮乏,可烧的也没有。野地里光溜溜的,想搂点烧火的柴草,也无处找寻。顿顿做饭找柴草。俗话说:烧在前,吃在后。人们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真是度日如年啊!一九六五年夏天的一天,骄阳似火,中午,人们都在歇晌午睡,老父亲用了生产队的一辆手推排子车,到村南三、四里的地方拉柴禾。那是老父亲前两天抽空割倒的刺梨苗,现割现背,太沉,背不动,凉晒两天,水分少了,好弄。多放两天,又怕被别人背走。好不容易装上小车,跌跌撞撞,满头大汗拉了回来,又有柴禾可烧了,起码暂时不用发愁了。虽然劳累,心里还是挺自慰的。可是,一进院,刚把这堆柴禾卸下,生产队的队长过来了,劈头盖脸把老父亲数落一番,说是老父亲私自动用生产队的小排子车,弄坏了怎办?影响了生产怎办?老父亲站在那里无言以对,默默地承受着这番奚落。为了生活,为了儿女,为了这个家,他有多难……。

小袄兑街景

自从公社化以来,实行“三级核算,队为基础”,“集体核算,集体所有”,一大二公,一平二调,是那时的基本特点。人们在生产队里劳动,记工分,年底分红。生产队里有队长、组长、会计、保管、记工员,这些人是队委会的成员。队里有喂牲口的饲养员、有赶大车的车官,还有修理农具的木工,铁匠,捻麻绳、绑套朠、做秧苗母子畦的匠人。这些人在没有活儿的时候,都和大伙儿一起下田劳动。那个时候,老父亲在生产队里曾担任过会计、保管、记工员,这些差事虽然麻烦,但是,一年下来,也能多挣一些工分。他挑着全家七口人生活的重担啊。老父亲心灵手巧,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闲不住,给生产队里编箩头、编笊篱、编笼嘴。生产队的牛、马拉车或耕地时,一接近地头,就抢着吃庄稼,不听使唤,带上笼嘴就好多了。编笼嘴是个细活儿,别人又不会干,生产队为了节省点钱,就把这个活儿交给了老父亲。编一个笼嘴挣“二分”工,十二号的铁丝,每天能编一、两个,这点工分,也挣得很不容易。那个时候,老父亲在生产队当过饲养员,看过场面,赶过牛车,套着牛犁耕过地,耕种、锄耧、割地、打场等等,所有的农活儿,都干过。过去,人们有一句顺口溜:“营生做遍,死了也没怨”。可想,那时人们的身心承受能力是什么样的。

一九六六年春,以批判“三家村黑店”,批判《海瑞罢官》、批判邓拓、吴晗、廖末莎开始的文化大革命,在全国轰轰烈烈地展开了。破四旧、立四新,打倒牛鬼蛇神,打倒修正主义,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先是斗争地、富、反、坏、右,抄家,破“四旧”;接着,打倒“黑帮”,打倒“当权派”,夺权。大街小巷的墙上到处贴满了大字报,带着“红卫兵”袖标的造反派,随处可见,街道上摆满了“牛、鬼、蛇、神”的泥塑像。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垮,不斗则修。阶级斗争是那时的主旋律。“三自一包、四大自由”,“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是大字报炮轰的主要目标。工人不上班,农民不种地,学生不上课,全部投入斗、批、改。又红又专,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全国上下,从城市到农村,千军万马搞阶级斗争,声势浩大,势不可挡。在农村,人们在房前屋后种点儿瓜菜、烟叶之类的经济作物,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掉。地里生产出来的瓜菜上街去卖,那是投机倒把,资本主义的东西,不能容忍,要没收。人们的思想是那么的积极,那么的激进。殊不知,工人不上班,农民不种地,没有粮食,何以生存?指导思想的错误,政策的失误,必然导致整个社会意识形态的扭曲。影响着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此间,人们正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伟大号召,战天斗地夺高产,上标准、过黄河、跨长江。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大寨人在虎头山上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激励着人们,扛着“学习大寨”的红旗,唱着“学习大寨”的歌。打下的粮食先交足国家的,再留够集体的,最后才是个人的。够不够,三百六,可实际上每人只能分到二百五、六十斤粮食,连皮带壳加工出来也不够吃的,分的土豆还要折合成粮食顶数,即使是这样,人们的温饱问题,还是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后来,国家的政策有所松动,允许生产队集体搞小规模的粮食加工等和手工业,大胶轮马车可以外出跑运输,以增加集体收入,发展集体生产。那个时候,生产队开了豆腐坊。一个人担水,一个人加工做豆腐,一个人用自行车驮着卖豆腐。老父亲是担水的。做豆腐是个费水的活儿,附近的井水做豆腐不能用,村东五百多米外的大口井的水是唯一能做豆腐的好水。老父亲只好到那里去挑水,一天至少十八担水,才能供得上需要。一步一步,一趟一趟,还不能走的太急,走急了,水洒出去溅湿了裤腿和鞋不说,还得白费劲。后来,老父亲在水桶里放上木板,木板漂在水上,水不容易被颠洒出来,但是,水桶的分量增加了。冬天里,野地里没有一个人,只有老父亲踏出来的这条小路上,肩上压着一担水一个人来回走动的身影,满头的汗水,湿透的衣服,在背上印出一大片汗渍。一天下来,躺在炕上不,不想说话。

又是一个夏天到来了,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挨着一片,大队的大喇叭里播放着京剧现代革命样板戏“红灯记”,场面里拉回来的小麦捆子,有的搲了根,垛成了大垛,有的卸车后还散堆在那里,又有收成了。庄户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自从过了二月二以后,吞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就盼着收下新粮的这一天,又有救了,起码饿不死了。从现在开始,到深秋,地里收下的庄户,都要陆陆续续地拉到场面里来,边收边打,一边交公粮,一边给社员们分着吃。“收不收,吃一秋”。自从一九六四年通电以来,场面里也安了电灯。“电灯、电话、收音机,出门骑着电毛驴”,人们过去幻想的东西,现在,也变成了现实。场面中间靠东边立着一根木桩,上面灯盘底下安着的二百瓦灯泡,一到晚上,照亮了大半个场面。灯泡下面,四面八方冲着灯光飞过来的蚊虫、蛾子挤成一大团,飞来飞去,灯杆下面的地上,蛤蟆悠闲地吞食着掉在地面上的蝼蛄和蚊虫,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自从有了电灯,看场的人,也不象过去那样来来回回辛苦地转悠了,站在场房的门口,就能看清整个场面的动静。老父亲是看场的,那天晚上,场面的灯泡突然坏了,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满场面一片漆黑。老父亲没有多想,回家拿了自己家的灯泡安了上去。公家的事情,拿自己家的东西充公,以后自己家再用,没有了怎么办?老父亲从来不想。这就是他的性格

离小袄兑村东南方向十三里的地方,是高才举营子村。那里是老爷、姥姥家住的地方。自从一九七零年大妗突发疾病去世以后,大舅三十六岁那年就失去了自己生活的伴侣,姥姥照顾着四个孙子的生活。大舅的长子平平才十二岁,还有下面三个都不满十岁的弟妹们。大舅扛着全家九口人的生活重担。缺吃少穿的年代,缺乏营养,平平弟妹四个身体欠佳,一直不长个儿。那年夏天,平平得病了,不吃不喝,肚子涨的鼓鼓的。老父亲知道了此事,心急火燎,大中午匆匆跑了过去,一看究竟。的确病得可怜,姥姥和全家人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赶快请大夫吧!老父亲马上想到了大夫许连威。许连威大夫是吴坝公社卫生所的一个好大夫,为人谦和,医术精湛。吴坝公社卫生所在萨拉齐城西一里的地方,从高才举营到吴坝公社卫生所,要经过小袄兑,穿过萨拉齐走二十三里路,才能到达。盛夏酷暑,炎阳当头,炙热难耐,树荫下的人们都是满身的大汗,地里的庄稼都耷拉着叶子午睡了,唯有老父亲一个人在马路上急匆匆地走动着。亲情、爱心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赶路。到了吴坝卫生所,许大夫不在,没办法,只好到家去请。许大夫在萨拉齐城里居住,好不容易找到家里,许大夫嫌路远,不想去,老父亲好说歹说顾了轿车(马拉的花轮木质小轿车),才把许大夫请了过来。许大夫给平平号了脉,结食病。开了药方,打了针,开塞露洗了肠子。病是看了,还得把许大夫送回家去,再到吴坝卫生所抓药回来。从中午开始,整个一下午,老父亲为了给平平看病,走了三个来回往返,口渴、难耐、辛劳奔波的三个来回往返,老父亲的吃苦和付出,这种亲情和大爱,常人是难以比拟的。

小袄兑街景

公社化的年代,大集体的生产方式,人们早出晚归,面朝黄土背朝天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却始终摆脱不了缺吃少穿、温饱的困扰。文化大革命的高潮已经过去,但是,阶级斗争的弦还是绷得紧紧的。“以阶级斗争为纲”,“斗私批修”,“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铲除“封、资、修的黑货”,“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解放军学习全国人民”是那时的总基调。资本主义的尾巴露头就割,不能长长。“全国的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祖国山河一片红”。而农村人们为生活辛劳付出的愁容仍未解开。生活的窘迫、无奈、埋怨在家庭里时有发生。母亲是个暴脾气的人。有一天,老父亲地里劳动回来,地里集体劳动,人们有说有笑,虽然劳苦,倒也开心。可是,老父亲一回到家里,母亲又吵开了,又是埋怨,又是挖苦,老父亲吵不过母亲,直气得坐在当院拍大腿。“我的命好苦哇……”?!实在气不过去,饭也没吃一口,就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着,幼小的三弟跟在后面,父子俩人饿着肚子走到萨拉齐城里,炙热的盛夏,大中午转了一圈,等到走回来,生产队的社员们该出工了,老父亲带着一肚子的委屈、惆怅和无奈,无精打采地又和人们下田劳动受罪去了。为了儿女,为了这个家,老父亲承受着这个世界上接连不断最痛苦、最伤心的打击和磨难。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毛泽东主席逝世后,在老帅叶剑英的主持下,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经历了十年动乱的“文化大革命”终于结束了。在众多老帅的支持下,三次被打倒的邓小平于一九七七年再次复出,主政中央的工作。开展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大讨论,从思想理论战线上“拨乱反正”正本清源,批判两个“凡是”的错误思想,对毛泽东的历史功绩给于了“七分功绩、三分错误”的正确评价。同时,在各条战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整顿工作。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中国共产党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了“解放思想,开动脑筋,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指导方针,从此,中央的指导思想由阶级斗争转移到经济建设上。就在这一年的冬天,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十八位农民,冒着极大的风险,立下生死状,在土地承包责任书上按下了红手印,拉开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序幕。第二年,小岗村的粮食产量一下翻了三十九倍。这一做法,得到了万里和邓小平的肯定。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推广了这一做法。一九八零年,土地承包责任制在中华大地上全面铺开。一九八一年,老父亲分到了十二亩土地,多年的愁容终于展开了。然而,老父亲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还在孜孜不倦地辛劳付出。从那一年开始,老父亲再也不用为吃喝发愁了。但是,全家人的生活重担还是不轻啊,毕竟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多少年的吃苦、受罪、磨难、受气,老父亲苍老了。一九八八年,三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包头铁路工程学校,虽然地里又缺少了一个帮手,但是,老父亲为了儿女的辛劳付出,也是值得的,这是他的骄傲和功劳,也是对他的回报和慰籍。

该走的走了,该飞的飞了。老父亲的五个儿女先后成家和出去工作了。家里没有了过去那种红火热闹的气氛。儿女们不在身边,没有人能和他说话聊天,老父亲感到很孤独。闲暇之余,走到村头的大马路上看看,村口坐上半天,盼望着儿女们能回来看他一眼,这是他的期盼和奢望,然而,他的期盼和奢望一次次地落空了,扫兴地回到家中。人老了,最需要的是什么?我们做儿女的能为他们想到多少?

一九九二年,三弟毕业上班了。这个时候,老父亲已经是七十二岁的人了,古稀之年,还在地里刨闹着一家人的生活。三弟除了平时抽空回来看看老人,每年过春节领着全家,带着猪肉、羊肉、粉条、炸糕、胡油、糕点和给老人买的新衣服,回来和老人一起过大年,年年如此,没有一次拉过。见到儿孙回来,天伦之乐,这是老人早就期盼的。

正月初五,是老父亲的生日。自从老父亲六十岁那年,弟妹们就给老人庆贺了六十岁寿辰,打那以后,年年如此,从未间断。弟妹们都买了生日蛋糕,各式糕点、水果、蜡烛,还有适合老人穿的新衣服,回来团聚庆贺一番,从不喝酒的老父亲,也要喝上一盅,一辈子的辛劳付出,这个时候,他是最开心的。

自从一九七八年改革开放以来,人们地里的收入逐年增加,生活水平逐步提高,一家一户的粮食产量超过了过去一个生产队的产量。同样的这块土地上,前后的变化太大了。粮食多了,地里的柴草也多的没有人要了。冬闲的时候,年近八旬的老父亲还要把地里没人要的葵花杆子一背一背的背回来,院子里的葵花杆子垛了一房高,踩着梯子一抱一抱地抱上去,整齐地码垛在那里。一冬天的烧柴不用发愁了,为的是节省点买煤的钱。老父亲常说:要立新功,不要吃老本,不管多少,每天要有收获。从小过惯苦日子的老父亲,到老了,还是那么勤劳俭朴。

老父亲八十一岁那年,又是一个春夏之交,田地里的禾苗长了一拃高,间苗锄地已经进入大忙时期,地多的人们实在忙不过来。老父亲包了几亩地,锄一亩地挣十五块钱。为了挣这十五块钱,八十一岁的老父亲,在骄阳下要付出多大的辛劳。

小袄兑街景

二零零六年一月一日,国家取消了农业税,从此以后,在中国延续了二千六百年的“皇粮国税”彻底结束了,中华大地上的九亿农民,摆脱了所有负担,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小康迈进。在此期间,年近九旬的老父亲再也干不动了,一辈子的辛劳奔波,瘦弱的身体,心有余而力不从心了,身体慢慢地衰老了。

二零零九年,身体衰弱的老父亲,已经行动不便,躺在了炕上。老听见外面唱着二人台“五哥放羊”、“走西口”、“挂红灯”、“打樱桃”、“十对花”,这是他一生的爱好,而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脑子里产生了幻觉;“三满子”每天过来“叫”他。后来一打听,“三满子”是大姑夫去世多年的三兄弟,那是他从小熟悉的人。老父亲清醒一阵儿、糊涂一阵儿。病躺了八个月后,于二零零九年九月初四(公历十月二十二日)离开了这个世界。再有四个月的正月初五,就是老父亲九十岁的生日,可是,老父亲没等到这一天,就悄悄地走了。他带走了多少遗憾、带走了多少眷恋、带走了多少思念,也带着多少惆怅和委屈,更带着对儿女们的牵挂和不放心,满肚子的苦水、期待和嘱托,没给儿女们留下一个字,就这样悄悄地走了。老父啊!老父!您让我们怎样想念您?再想弥补的,除了遗憾就是眼泪!

有谁知道,老父亲病躺这八个月,您在想什么?您需要什么?您饿不饿?您想吃什么?您需要不需要翻一下身?您需要不需要有人给您洗洗脸和脚?老父亲一生含辛茹苦,勤俭持家,节衣宿食,吃尽千般苦,受尽万般罪,对儿女们的慈爱、关心,无怨无悔地付出,到老了,当您在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守候在您身旁;当您在村头翘首等待想我的时候,我却不能出现在您的眼前;当您躺在炕上,想要喝一口水的时候,我却没在您跟前为您端上。工作、上班,这是理由吗?我是一个不孝之子。我只给您做过一碗鸡蛋汤,老父亲爱吃的猪肘子,我没给您买上。一生的付出,八个月的煎熬,您得到我的多少回报?愧疚、自责,如今只能用眼泪来弥补遗憾!

暮年子幼倍艰辛,

苍发褴褛步匆匆。

含辛茹苦养成人,

东西飘零不见影。

村头蹒跚翘首等,

瘦骨嶙峋犹操心。

可怜一年见几回,

不顾慈父惜子心。

一捧黄土隔两世,

耳畔不闻絮叨声。

萋草寒碑纸灰飘,

音容不在泪满襟!

这是三弟二零一一年《七月十五忆父》写的一首诗。就用这首诗怀念我崇敬的老父亲吧!

勤劳节俭苦一生,

宽容博爱为儿孙。

长呼万里无回音,

音容不在泪满襟!

亲爱的老父亲,我们为您祈祷,一路走好!

寻根访祖到西平

二零一一年冬,离开家四十年后,终于退休了。思来想去,还是先完成老父亲的心愿吧。于是,开始了家谱的整理、编写工作。家谱资料的收集从一九九六年就开始了。这是一项庞大系统的工程,它涉及到历史、地理、人文、伦理,甚至还有易经等方面的知识。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收集,基本资料有了。但是,采用什么样的格式呈现出来,成为一道难题。苦思冥想之际,老家西平的总谱传过来了。高兴之余,有些遗憾:这项工作如果早做几年,我们这一支系在总谱里不就更全面记载下来了。听说,刘宏忠几年前亲到探访收集,结果未能如愿而返,实属可惜。

二零一二年春节过后,在国良(仓小)的关心和鼓励下,开始了静心的编撰工作。就在这个时候,毛岱明春、明海支系子亮正热心于家谱的考证、收集、整理的起步阶段,苦于无从查找记载先人的历史资料,经多方打听,子亮和子俊夫妇一起找了过来,四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经查总谱记载,先辈们代代相传的堂叔伯兄弟明春、明海二先祖,在谱上得到了应证。这使他们欲然开朗。接下来,又亲到毛岱祖坟勘察、验证,先祖的传延、排序终于有了结果。再从总谱上朔寻源,小南股第十世“天金”先祖是毛岱、小袄兑两支系的同一祖先。于是,子亮全力以赴,集中精力,四处探访,收集资料,近二百年的历史跨度,人口众多,近代以来又分居于各地,在很短的时间内,要完成这项工作,其艰难程度确实非同小可。同时,这一举动得到了全体族人的热烈拥护和赞同,这是追忆先祖,传延后代、承前启后的一项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毛岱支系家谱的收集、整理、编写工作,子亮正在紧张进行。小袄兑支系家谱用了二十二天的时间,初稿终于问世了,又经过多次校对打印,于五月六日出版成书。在此期间,子亮多次前来探访、研讨,并商定,重返故里西平,寻根访祖。这是我们这些村外游子世代先辈的宿愿,不管你走到哪里,永远不能忘了我们的根在西平!

在祖籍西平村西门合影

过去的世事沧桑,先辈们离乡背井,远走他乡,为了生存,为了生活,重新开辟着生活之路,繁衍生息。闲暇之余,族人相聚,谈论着先辈的故事,向往着西平。只可惜,生活的拮据,交通、信息的闭塞,天隔一方,多少代人的追求和梦想,只能望月兴叹!如今,适逢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在先辈们留下的这片热土上,我们赶上了好时光,有缘实现先辈的梦想,这是我们的荣幸和荣光。

西平那里,自从明朝洪武二年(一三六九年),始祖原谦迁居此地,历经六百四十余年,勤耕苦耘,世代繁衍,承载了厚重的家族传统文化,那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枣一树、一沟一壑,记载了多少美好的传说故事,至今守候在那里的族人乡亲们,还在继续书写着生动壮丽的诗篇。把家族传统文化,深深地融入伟大的中华传统文化的历史长河中。

传承这一家族厚重历史文化的载体,就是我们的家谱。历经世事沧桑的先辈们,从没有忘记记录家族传延的美好传说。但是,到了近代,历经艰辛的先辈们,由于战乱动荡和社会政治的原因,家谱的接续,整整中断了六十年。他们心有余而担心无奈。这是一个非常揪心的六十年,一个甲子轮回,让人痛心、伤感的六十年。六十年里,有多少家族的志士仁人,为家族的繁荣兴旺、为中华民族的崛起,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和牺牲。家族厚重传统文化的传延,面临严重的挑战。很多家族的传说故事,面临淡化和失传的窘境。也就在这时,族人佩曾、玉堂、千春、万红、寿海、文楼、铜明等担起了这一历史的重任。他们历尽千辛、无怨无悔、废寝忘食,不计报酬,经过历时六年的艰苦奋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六十华诞之际(二零零九年),为族人奉献了一份厚重的礼物。他们进行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他们进行了一项功德无量的事业,他们是可亲可敬的,是全体族人的骄傲和自豪。我们为他们欢呼、为他们歌唱、为他们祝福。

认真核对家谱

他们为那些世代背井离乡的村外游子,搭起了友谊和沟通的桥梁。带着对先祖的追思和牵挂,带着对这些为家族做出贡献的功臣们的崇敬之情,带着对西平这块热土的思念和向往,子亮和我决意走一趟寻根之旅。

春暖花开的时节,阳光明媚,杨柳树枝条上吐出的嫩叶轻轻地随风飘荡,地里一拃高的玉米小苗在微风下抖动着小叶子。二零一二年五月十八日八时三十分,带着毛岱、小袄兑近千族人的祈盼和嘱托,带着几代先辈的思乡之情,子亮、子俊、子强、瑞刚、广俊一行五人自驾车,踏上了寻根之旅的征程。车上带着十一桶胡油、两瓶包头特产“金骆驼”白酒,准备献给辛劳编谱的功臣们,虽然微薄,权当作毛岱、小袄兑近千族人的一点心意吧。

小车经呼和浩特一路向南,进入和林格尔,小歇一阵儿,继续前行,离开土默川,进入山区,到了杀虎口。这就是杀虎口!思绪一下子转到二百年前,这里曾经是先祖明春、明海、泰山公走西口经过的地方。自古以来一直到明朝嘉靖年间,关内朝廷与关外北方的游牧民族,就以长城为界,天隔一方,不相往来,甚至战争延绵不断,黎民百姓私闯关口,那是要冒犯杀头之罪之险。自从阿勒坦汗与明王朝隆庆议和,于一五七零年达成通贡互市协议后,关内汉民才得以通关,西行谋生。杀虎口便成为人们通关和土默特部向朝廷进贡和纳税之地。明、清时期,杀虎口就是太原府管辖下的要塞之一。

过了杀虎口,经右玉、平鲁、朔州、宁武,快到原平了,一路上,五个人的思绪不由得停留在二百年前的那段历史中,追寻和谈论着先祖们那段不平常的走西口的经历。这崎岖险峻的大山里,小车一会儿在山头上穿行,一会儿在山腰间绕行,千年的老松柏,百里无人,现代的交通条件下,如若一人进入这些地方,也让人不寒而怵。那个时候,没有路、没有车,进入这荒山野岭中,那真是在死里逃生中闯啊!

这个时候,其先在原平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可是,电话压在车座下面,未能接听。其先在原平焦急地等待着。

经过一整天十一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十九时三十分,终于抵达原平,其先在那里等着我们,树基也过来了。亲人相逢,一股炽热涌上心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表达,先祖多少代的传延,我们现在有缘相聚,都是亲骨肉啊!

树基安排了最好的宾馆,设宴款待我们。多少代情感交融的积淀,多少年族人的牵挂和思念,畅谈、交流,所有的亲情、激动,溶入酒杯中!

第二天,树基因公职在身,安排了一辆小车,其先陪同,一路向西平进发。出了原平,经过子干乡,进入山区,道路两旁、山沟山坡一片翠绿,郁郁葱葱,到了刘河底。这里曾经是始祖原谦公最早落脚的地方,至今,始祖胞弟原让、原逊二公的后人仍然守候在这片热土上,刘玉柱是原让、原逊的第十八代世孙,是刘河底村的现任村主任。小叙、浏览一番,告别刘玉柱,折向南,经东社镇,顺着河沟往南前行,再向西拐,土山土坡,沟路变窄,走了六七里路,西平村到了。树木繁多,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西平是个好地方,一片净土,人间仙境!这就是先祖明春公、明海公、泰山公二百年前离开的地方。先祖们:我们代您们向西平的父老乡亲族人们问好!世代守候着这片净土的乡亲父老们:都是功臣!!

佩曾、寿海、万红、文楼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而热情的面孔,早等候在村口。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二百年后的第一次相聚,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千言万语,激动之时,真不知从何处表达。这里山是美的、水是清的、树是绿的、土是热的,而每一个人的心里更热!同一祖先,一脉相承,我们都是骨肉同胞,就是一个字——“亲”!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激动之余,人们的眼睛湿润了!

佩曾家里,族人欢聚一堂,欢声笑语,三五聚拢,追思先祖,谈论着祖先走西口的故事,编谱的经历,上挂下联,追根溯源,我们找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根!西平族人世世代代的牵挂,西口外族人二百年来的思念和向往,今天,我们终于团聚了!

相聚的时刻是美好的,时间过得真快。中午,晋兰和二满代表西平村委会在离西平十六里的宏道镇设宴款待我们。一个很普通的寻根之旅,能享受如此高的礼遇,这使我们感动万分。席间,族人们推杯换盏,共叙友情。这是一种乡土之情,胞波之情,骨肉之情!

欢聚一堂

在佩曾、寿海、万红、文楼、其先等的陪同下,瞻仰了老祠堂门楼、楼院、老槐树、西门、戏台,还有桃上新居……,这些建筑和古迹,记载了几百年来西平村曾经有过的辉煌和历经风雨的世事沧桑,有多少世代传说的小故事里流露着它们的锋芒,也见证了世代先辈们出走时留下的忧伤,还有西平村每一个人童年时的美好憧憬和向往,蕴含着西平村世代传延的礼德修养和诚信、博爱、宽容、仁慈的博大情肠。这里每一处干净整洁的院落、每一条村路小巷、每一个古朴典雅的花大门,都在展示着西平人的勤劳、朴素、文化素养和与时俱进的风尚。西平村的每一寸土地上,都能勾起人们对多少代族人远古往事的回想!

还是在佩曾、寿海、万红、文楼、其先等的陪同下,拜见和看望了西平村的长辈们和生活困难者。守候在这片热土上的这些长辈和族人乡亲们,他(她)们的生活至今还是那么拮据、可怜。全靠着勤劳、节俭、仔细地维持着生计。最让人难以忘怀和牵挂的就是双喜娘娘,九十一岁高龄的老太太,还要下田干活儿劳作,养活和照料着一个患有癫痫病的儿子,女儿放心不下,经常过来看看老人吧,可她也是一个单亲家庭,丈夫去世,给她留下两个孩子,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多么希望社会上那些有爱心的人士:伸出援助之手,帮一帮她们,让爱充满人间!让爱留在这片土地上!

千春家,古稀之年的他病躺在炕上,他是谱编委之一,功不可没,可亲可敬,他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程,功德无量。佩曾介绍了我们的来意,看着他激动的笑脸,肯定是思绪万千,心潮澎湃,他不会想到,出走西口外的族人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哭了,脸上挂满了泪水,激动、喜悦、高兴、快慰的泪水!千春,我们祝福你:早点康复!享受阳光!

晚上,金槐家,摆满了丰盛的酒席,设宴招待我们。金槐是始祖原谦公第二十世,是小南股第十世天金公传到第十五世三十位先人中守候故土的明珍、明珠的后代。明珠生七子,后人称之为七正堂,七正堂中的老六是金槐的高祖。金槐是爷爷辈的长者。长辈招待晚辈,真让人盛情之下,其实难符。这是家乡父老的一片炙热之情!

这一夜,我们住在了佩曾家。佩曾给我们讲述了编谱的艰辛历程,分享着编谱成功的快乐和自慰。六年的辛勤耕耘,谱编委七人中,五位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佩曾承担着近半的编撰工程,铜明还是公职在身。最可敬的是:玉堂、千春、万红、文楼,他们四人除闲暇之余投入编谱外,还不能耽误田间的辛勤耕耘,朴实无华的庄稼人,对家族事业的关心、热爱和无私的奉献,实在是可亲可敬!这次西平之行,拜见这些可亲可敬的编谱功臣,本是一项主要日程。让人遗憾的是:玉堂公(二十世)早在一年前不幸离世。一位憨厚淳朴的长者,毛岱、小袄兑近千族人为您送上一片祝福:一路走好!永垂不朽!

时间过得真快,一天过去了。西平的美景看不够,看不完,很想把它全部收入眼底,记录下来,定格在历史发展的长卷中。中午,万红家,又是一桌丰盛的酒席。自从踏上这片土地,除了笑脸,就是酒席,亲情、爱情就在这样朴素而温暖中展现出来。下午,我们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归程。族人乡亲们送来了小米和红枣,这是家乡的特产。粒粒小米浓缩着家乡父老的款款深情,颗颗红枣蕴藏着家乡人的致醇至珍,真不忍心让他们破费,因为,他们也不很宽裕。

离开西平的路上,不由得在脑海中浮想联翻,酸楚、思念、激动……?!。在这片没有水原生态的土地上,自始祖开始六百四十多年来,到现在传延了二十七代,家乡人的朴素、热情;先祖为了生存,离乡背井走西口的磨难,想着这些,心潮澎湃,我哭了。先祖的吃苦、受罪,打拼、刨闹、奋斗、抗争,到现在,我们还能想起多少?记着几分?

再见吧,西平!我们还会回来的!

再见吧,西平的父老乡亲!我们会把这份沉甸甸的深情带给西口外的族人乡亲!

再见吧,西平!想家的时候,村外游子永远不会忘了根!

书信往来

这次西平之行,在与家乡族人的热烈交谈中,本人提出寻找八代先祖坟莹祭祖之事,家乡人愉快答应帮助寻找,回来之后,家乡人回信如下:

广俊:近好,代问子亮弟兄好!

五月十九一别,至今已逾百日,甚念。想各位身体健康,一切如意。

一谱牵亲情,万里近咫尺。公一行数人,怀着即使无条件叶落归根,起码也要努力做到叶落知根的宿愿,冒酷暑,访故里,带来北方近千人的盛情,循着当年十五世祖明春、明海爷和十八世祖泰山爷外出谋生之路返回故里。老家乡亲见亲人,无不欣喜若狂—我们的家族更强大了,始祖原谦又多了可记载的不少优秀子孙,这都是“德辉普照”的结果。

光阴荏苒。两拨老人为生活所迫,走西口北上内蒙,至今已达——年左右。他们辛苦创业,白手起家,尝尽了人间辛酸,建设了新的美好家园,真可谓功高盖世。老家亲人对他们同样肃然起敬。

省亲之日,咱们欢聚一堂,亲切絮语,觥筹交错之时,你们表达出欲祭拜先祖之意,并渴望晋谒毛岱子、小袄兑村较近的先祖墓陵,并嘱托我们帮忙寻找。这本是一件好事,也是我等应尽的义务。这段时间,我们多次寻找,实地勘察,遍访村里老者并召集小南股在村所有成年以上男性子民专议此事。只有一人提供说,幼时长兄曾传说现在西平聚居的新村——桃上中后段曾有一片老坟。(现早被街道新房覆盖)也不知是南股的何世至何世坟群,属大、小南股否?这点,我们认为已无争议价值。

你们的老坟,旧谱少有批注。大南股人安于农耕,外出者较少,故少有记载。如:九世祖尧、韦,分别附葬羊群地和圈子地;十世祖天纪附葬步家地;十二世公芳,附葬张家场嘴新莹。东西二股亦有部分记载。唯独小南股谱只有十二世祖秋芳爷名下注有“附葬三角地新坟”一处。其它崇芳、大芳、春芳、茂芳、芬芳五位都是零记载,更不用说其它世祖了。可查找的只有部分秋芳后代之新坟,如:月新(步家地);美新(李家院);焕新(白为崖);常新(张家场);又新(羊群地);汝汉(葫芦嘴);荣新(白为崖);庚新(圈子地);崇新(三角地);绍新、搢新(白为崖)等……究其原因:

一、1.在日寇侵占时期(年前后),蒋介石为配合鬼子入侵,对我晋察冀等边区实行经济封锁,欲置人民政权和八路军于死地。我党为打破国内外敌人之封锁,一场规模空前的大生产运动在革命根据地轰轰烈烈地展开,在党和毛主席号召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垦荒团”尽其所能扩大再生产,把所有大片的祖坟平为田地,种植庄稼,增产粮食,支援抗战。当时的知情者及老人们均早已作古,故老坟情况今人已无从考究。

2.一九五八年前后,大跃进时代,把十几年来又产生的老坟(指双亲均已过世的)又一次摊平。

3.文革期间,破旧立新,不仅把父母都过世的坟墓摊平,且把原来不毛之地无开垦价值的古坟也一古脑夷为平地。

三次运动,就把西平三千余亩大地上的所有可以生产粮食的祖坟一扫精光,到何处去找先祖坟莹?不仅小南股,全村可供考证的古坟都无踪影可寻了。

二.你们小南股是五世祖“俊”的后代,“俊”同“的”为亲叔伯弟兄。说“小”是因其排行在“末”,并非人少。实际上小南股不仅人很多,且文化延续远强于其兄“的”的后代。读书人多,见识自然也广;见识既广,就不会“安分”。他们中的“穷人”,就会“穷则思变”。不甘挨饿,自然想出外谋生。另一部分人则通过外迁、做生意、耍手艺等途径离开故土寻求新的生活。如十世祖天金之后,本来人丁兴旺:两子、六孙、十三重孙,二十五玄孙,下辈达三十多人。可之后外出者中,多数与老家再无联系,自然祖坟变成空白;后来那二十五人不是绝嗣,便是无考断传,哪会有延续香火之人。有谱载的只是明春、明海迁居毛岱村,其情亦不详,即无考。留下在村守破烂摊子的只有秋芳爷的老孙辈明珍、明珠,才在谱上有了“秋芳附葬三角地新坟”之说。

根据上述情况,欲寻根问祖,找到明春之父立植(十四世)、祖父汉平(十三世)、曾祖崇芳(十二世);明海之父立贞(十四世),祖父汉贺(十三世),曾祖父芬芳(十二世);泰山之父师忠(十七世),祖父近仁(十六世),曾祖父陛章(十五世)等是你们的愿望,但都属大海捞针,是“不可为”范畴。实在对不起亲人们,望谅。

鉴此,我们编委几个人与小南股代表一致认为:直系亲(一线单传式)既然找不到,与其靠在秋芳爷墓旁为芬芳、茂芳、崇芳立一假碑,倒不如为秋芳爷立一真碑,好在诸位之祖与秋芳是亲兄弟,崇芳稍远点是亲叔伯弟兄。

你们从家谱上不难发现,小南股祖先是“俊”,大南股之祖为“的”,东股之祖为“振”,西股之祖为“忠”,都葬在始祖陵地——刘家园。这是名正言顺之祖,更兼顾了共同之祖原谦。故我等公认:你们回来祭祖的首选应该是刘家园祖坟。因为这里埋葬了全村各股的祖先——原谦及其麾下之二至八世祖,就包括了咱们各股之祖“振”、“忠”、“的”、“俊”,更有咱们的功可比天的一世祖原谦。一祭一拜,一了百了。你们意下如何?请来挂号信言明,我等静候高见。

我们希望你们收到信后,与有关长者研读此信,并通过手机等手段与子亮等弟兄联系,把共同的想法以信函方式作详尽说明。

顺问一句:你们估计什么时候回老家祭祖?是今年的“十月一”,还是明春的“清明”,一并告知,我们好抓紧时间刻碑建陵。如若给秋芳立碑,还望寄来“碑文”一篇,以表达你们的亲情。不赘言了,暂且搁笔。

亲切握手!

谱编委会九月十日

回信

文楼弟及家乡编委、父老乡亲:

近想你们和全体族人生活愉快、身体健康、一切均好!

来信于九月二十日收熟。阅后皆知。首先,让我们向您们及家乡父老深情的鞠一躬。再次表达感激之情!

谱牵亲情。确实如此!一本家谱,让我们知道了很多,了解了很多。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增进了我们的情谊。更重要的是:增强了我们的凝聚力、向心力。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祖先的子孙。本人与子亮在写完小袄兑与毛岱两支系家谱之后,寻着先人的足迹,踏上了寻根访祖之路,心情沉重,思绪万千。仅就重山峻岭、深沟高壑,万难险阻,拖儿带女走西口这一壮举,就足以说明:我们的祖先太伟大了!用“功高盖世”也难以表达我们对先祖崇高与伟大的敬仰之情!

西平老家一聚,族人的热情接待,使我之一行激动之余,无法用言语表达。几百年感情交融的积蓄,一脉相承的道德伦理沉淀,一句句感人肺腑的交流、多少次让我们热泪盈眶!我很想站在西平村的街口上,放开喉咙高喊几嗓:乡——亲——们——!我——们———回——来——啦——!先——祖——们——!我——们——回——来——啦!!有我先祖功德无量的养育、传延,虽我们后辈子孙各居异地,面孔陌生,我们的心是热的,情是深的!这种亲情、感情一时溢于言表。

五月十九日,省亲之日,欢聚一堂之时,本人代表毛岱、小袄兑两支系族人,提出祭拜先祖、寻找先祖陵墓之事,乡亲们愉快答应,帮助寻找,使我感动万分。在我等离开西平家乡四个多月这段时间里,乡亲们多方考查论证,专题研讨、实属不易。经多方考证,实难找寻。我之先祖从第九世贵、银、彩三公开始,直至第十七世先祖师忠公,兄弟六人,前后九世先人,距现在四百余年。这期间,不说近代经历三次运动,仅就四百年的风雨侵蚀,香火中断,也很难寻觅。因此,对于家乡父老一百多天的辛勤付出,我们谨代表毛岱、小袄兑两支系族人,向西平家乡父老深深的鞠一躬,并致深情的谢意:谢谢!谢谢!!再谢谢!!!您们辛苦了!

我给家乡父老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实属无奈之举。实在找不着,我们也无怨无悔了。以后祭祖,就到我们刘氏始祖讳原谦公及其麾下的八世先祖仙骨那里,奉上我们一片孝心,让他老人家全权代表九世后至十七世所有的先祖。我们这些村外游子的后代,就以这种方式祭拜先祖吧。

不论用何种方式,向往和心情只有一个:西平是我们的家,西平是我们的根,西平有我们的先祖的仙骨在那里长眠,我们都是同一个祖先的子孙,一脉相承,血肉相连,愿我们常想先祖传承之恩,常思先祖养教之德,常忆先祖创业之功,我刘氏家族定会更加繁荣强大,前程似锦!尚若没有先祖的艰辛付出,会有我们这一代吗?我们现在的幸福从何而来?我们家族的发展壮大、繁荣昌盛从哪谈起?因此,我期望、祝愿:沟通、理解、团结、和睦,一句话:理解万岁!团结就是力量!

至于撰写碑文一事,秋芳公与春芳、茂芳、芬芳三公同为亲兄弟,与崇芳公、大芳公为亲叔伯。但秋芳公之重孙辈明珍、明珠公在家乡的后人也不少,而且,小南股十五世三十位先人中,现只有明珍公、明珠公二位先祖的子孙在家乡独领风骚。秋芳公碑文由我等撰写,家乡父老是否有诧?当否?请斟酌。

我与子亮等拟定于阴历十月一回西平,届时与家乡电话联系确定。

亲切握手此致

祝家乡父老幸福安康!

刘广俊

年10月3日

二访故里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十二日(农历九月二十八),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临近十月一了,传统祭祖之日。带着上一次(五月十八日)寻根访祖未尽之情,子亮安排买了飞机票,与子刚一行三人乘飞机二访故里。包头到太原飞行一小时十五分,再从太原坐小车到了原平。家乡的水,家乡的土,家乡的父老乡亲,就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留恋和感情。自古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毕竟,那里就是我们的根。树基忙于公职,未能脱身,嘱托其先招待和陪伴我们。第二天,准备好祭品,直奔西平。

西平那里,始祖坟头,二满和族人们早已安排就绪,佩曾、寿海、万红、文楼在家等候。万红家里,又是一桌丰盛的酒席,二十几个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又一次族人的团聚。酒足饭饱之后,赶往始祖坟头。小刘家园,这是始祖最早开垦的土地。他老人家就安息在这里。墓隆突起,前面竖立着高大的石碑,威严肃穆,庄重雄伟。墓前摆满了花篮、花圈,墓碑前面,摆放着蜡烛、西瓜、柚子、苹果、桔子、香烟、白酒、贡仙,中间摆放着八碟小菜,三柱高香,四把捆香,香烟缭绕,族人们齐聚坟前,佩曾主持,按辈分长幼顺序跪拜,为始祖送上一片祈祷和祝福。六百多个冬夏春秋,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您老人家背着星星、抱着月亮,一直在这里默默地守候。看着后代子孙就象蚂蚁似的在这片土地上来回穿梭、年复一年辛劳地付出;看着游走四方的村外游子艰辛打拼,为事业的追求,开创着新的乐园和净土。如今,分散在中华大地上您的后世子孙,为您送上一片真诚的祝福:功德无量!浩气长存!忠魂永驻!

六百多年来,我族经历了那么多的世事沧桑,家族逐渐发展壮大,从明朝正德年间以后,经清朝至民国期间,自第七世起至第十九世陆续离家外迁求生,有谱可查的外迁者就有六十六人之多,分居祖国各地。他们自从出走后,很少再与家乡来往,有的已经失联、失传、无考。此外,仅小南股天金公支传至十五世三十二位先人中就有二十六位先后断传、失传;还有,陛章公支传至二十世又有三十一位不知下落,无考。据子俊推算,如果这些外迁者都有记录和记载,我族人口应该为十至十二万人之众,是一个很庞大的家族。六百多年来,我族人珍重祖德,和以处众,宽以待人,勤俭持家,崇德重教,贤才辈出。自第九世起,就有先祖在朝廷做官,其中进士一名,举人二名,连同贡生、武生、太学等共九十三名。自辛亥革命以来,在两党将领级人物中,我族就涌现出六位将军,国务院及省部级干部五名。原平《名人录》中收录了我族县处级以上人员六十六名。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副处级以上人员就有二百多名以上。教授、工程师九十一名,各类科学家、博士、艺术家、作家等,也为数不少,真可谓人才济济,兴旺发达。

这次西平祭祖,正好赶上刘学基百年回归故里安葬仪式。学基是东股二十二世,生前是宁夏军区司令员,正军级,中将军衔,二零零八年十月二十三日去世,享年八十岁。进入坟地的路口横挂着两条黑布横幅,“刘逢炎先生永垂不朽”,“沉痛悼念刘学基将军”。坟地前面,东面设灵堂,西面是鼓匠。坟地靠东的位置竖立着一鐏汉白玉石碑,石碑上面是学基夫妻雕像,庄重雄伟。坟前黑压压站了一大片人。有幸见到书城,书城热情地叫来两个儿子与我们相见,族人相见,亲情感油然而生,这是老祖宗给我们带来的福分,此地相逢,更是一种缘分。人群外围,很显眼的轮椅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她就是冯次昭老人,快九十岁的人了,还是那么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给人感觉是那么平易近人、可亲可敬。佩曾介绍说:老人是个非常热心家族事业的人,编谱期间,老人经常打电话询问进展情况,有什么困难?并在资金上给于大力资助,这使他们很受感动,深受鼓舞。老太太的身边陪伴着三个女儿,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孝道的魅力!人群中,穿着便衣的现任宁夏军区司令员亲临现场为学基送行。隆重、庄严的现场,给人以震撼、鼓舞和回味:这块坟茔是块风水宝地,辈辈出人才,个个都是事业有成者,是始祖原谦后世子孙精英荟萃的圣洁之地。我刘氏家族的历史长卷中,辈辈都有他们精彩的一笔!

再回西平

二零一四年四月八日,带着乡愁、带着祝福、带着期盼,子亮、广忠、广俊一行三人再次踏上故土西平之路。这里的伦理道德、乡土气息让人向往、思念和牵挂,老祖宗流传下的好东西值得我们珍惜和收藏,每一个刘氏家族的热血儿女都有这样的热血心肠。这种吸引力、感召力、凝聚力是任何金钱美玉不可替代的。时间丰满了记忆,交往浓缩了情感。西平这块热土,不论是早先出走的先辈们和他们的后世子孙,还是近代出去的村外游子,总有一种对家乡割舍不断的情怀,他们思念、谈论、回味、牵挂。哪一个人不想家;哪一个人能忘了自己的祖先?

不管怎么说,回到西平的第一件事是祭拜我们的老祖宗,哪怕是给他老人家烧上一张纸、点上一柱香、磕上一个头,这是每一个村外游子的心愿和祝福。树基、其先、子亮、广忠、广俊五人直奔始祖坟头,跪在坟前,五个人心潮澎湃、思绪万千、热泪盈眶,他老人家大功大德、功德无量,谁能想到他老人家当年在这块土地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遭受了多少磨难,在这里刨闹、生存、繁衍和发展的。红润的眼睛里深切地感受到:五个人都在祈祷和祝福!万红家里,万红嫂和文楼弟妹两个女人早就忙乎开了,饭桌上摆满了二十多样菜,家乡的味道,家乡的盛情,满汉全席岂能比得上这款款深情?这次回西平,我们住在了文楼家,这是文楼给儿子准备的结婚用的房子,干净整洁的家,热乎乎的炕头,整洁的被褥,地上放着三个大水缸,缺水的地方,有备无患啊。真实地体验一回回家的感觉!

热情的文楼两口子半夜起来就忙乎开了,软溜溜金黄的油炸糕,雪白的红枣花馒头,香喷喷的红豆、红枣、小米稀饭,各式炒菜、凉盘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哈哈!估计康熙大帝也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美味佳肴!

中华民族的炎黄子孙每一个姓氏家族都有自己的家族文化,组成了伟大的中华文化。而每一个家族的文化应该包括有家谱、家规、家风、家训,云,宗祠(祠堂),其核心内容是:诚信、仁、义、礼、智、孝道等,即现在建设和谐文明社会倡导的:诚立身、俭养德、孝当先、善作魂、和为贵、信为本,以创建和谐文明社会,带动和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家族文化又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因此,挖掘、继承、弘扬、发展家族文化就显得尤为迫切和重要。近二十年来的修谱、续谱工作,佩曾、玉堂、千春、寿海、万红、文楼、铜明等族人付出了极大的心血,而恢复和重建刘氏宗祠,就成了全体族人的期盼和心愿。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和愿望。这一愿望得到族人的赞同和支持。它对于增强凝聚力,促进西平的文化、经济发展,创建和谐美好家园,有着很好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为此,晋兰召集全村族人,在村委会进行了专题讨论,我们有幸参加了这次会议。修建祠堂,全体一致赞同,但在选址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我们希望早日消除分歧,祠堂能够早日建成。

回到西平的第二天,我们再次看望了千春,这次他没有哭,两年过去了,虽然病榻炕上,但是看上去精神状态挺好,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愿千春早日康复,远方的亲人想着你、祝愿你!

双喜娘娘九十二岁高龄,是个苦命的老太太,无依无靠,低矮、破旧的土房子,多年未换的窗户纸都变成了黑色,一道道的裂缝,被风吹着来回摆动;没有外门的两扇里门,四处都漏着缝隙;破旧衣服、破盆烂碗七零八落洒满了整个院子;半人高的土打墙倒塌的口子上,七倒八歪地斜挡着干树杈;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和小树,坐在炕上的老太太,靠窗台的炕上碟子里生长着小蒜苗,慈祥、乐观、很有生活情趣的老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让人揪心。内蒙的族人永远挂念着您!

逛五台。闲遐之余,二满带着我们游了一趟五台山。五台山是佛教四大名山之一,有金五台之称。五台距西平约公里。黛螺顶上寺庙雄伟,香火缭绕,使人身置其中,心旷神怡。五台山历史悠久、举世闻名,的确是个好地方。

院子里,沿台上,文楼老爸拿着一本书,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看着,八十八岁的老人,为看这本书,坐了好几个小时,一直把它看完,这本书是内蒙小袄兑支系的家谱。

西平村现在册人,户,可耕地面积3亩,全是旱地。村东十三亩地唯一一口深水井,钻探深度米,水管直径四吋,抽水用电成本每吨4.5元,勉强维持着全村人的生活饮用水。其先领着我们看了这口井。不巧,前两天深井泵坏了,晋兰和五位叫不出名字的族人正在用吊轮提管换泵,听说前一天吊链断开,带着井下十几吨重的铁管砸下来,差一点闹出人命,真让人不寒而怵。这真是西平村人的一口救命水井啊。

作者练字

卧虎山坐落在西平村村后,是西平村的天然屏障。树基带着我们爬上了山顶,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西平大地这片高山黄土台地尽收眼底,郁郁葱葱,但,就是看不见西平村的位置。正是:不爬坡进不了村,登高远望看不见村。西平村真是秀容难觅。

西平村五天的时间过的真快,眨眼之间。文楼俩口子忙里忙外、盛情款待,每天酒席不断。临走之前,族人们送来了红枣、小米、梨,这是家乡的特产,乡亲们心意我们领了,但是,实在是于心不忍,因为,这些东西的得来确实不易啊!万红老兄送来他编写的一首诗:

《送子亮、广俊、六小返内蒙》(我行我吟)

内蒙游子返故里,我招待,心悦诚服;

祭祖修庙兼辅贫,谁能否,唯我广俊(子亮、六小);

三顾西平办善事,众兼知,忠义双全;

倾囊返乡我送别,原谦后,耳孙楷模。

力表心声万红.04.13

送一副家庙对联:

巍巍刘氏望族祖训条律留青史,

济济人丁后裔贤才辈出遍天下。

横额再铸辉煌

往来纪事

年5月18日子亮、子俊、子强、瑞刚、广俊寻祖到西平;

年11月12日子亮、子刚、广俊第二次到西平;

年4月8日子亮、广俊、广忠第三次到西平;

年6月29日其先来内蒙小袄兑;

年12月2日佩曾、佩明、宝贝来内蒙小袄兑;

年4月11日子亮、广俊第四次回西平;

年8月2日铜明来内蒙小袄兑、侯家营、保旦尧、包头、美岱召、呼和浩特看望乡亲,并赠送他的画作;

年8月7日呼和浩特与武元及其兄弟相聚;

年8月8日佩曾、万红、文楼等走访刘河底;

年10月15日子亮、广俊第五次回西平;

年冬成立西平刘氏慈善基金会,并帮扶病困乡亲;

年7月5日子亮与小袄兑族人相聚;

年9月10日其先来内蒙与小袄兑族人相聚;

年2月3—9日铜明到包头为存良之孙教学书画;

年2月14日子亮夫妇、子俊夫妇来小袄兑。

原谦二十二世孙(泰山五世孙)刘广俊

小南股内蒙古小袄兑

年5月

作者简介:

刘广俊,二十二世,祖籍西平,现居内蒙小袄兑。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廿九出生。一九七四年毕业于包头铁道工程学校,就职于包头车务段。从事过扳道员、调车员、助理值班员、客运员、货运员、值班员、车站调度员,担任过组干、宣传、职教、安监等工作,二O一一年底退休。二O一二年开始整理家谱并重回故土,先后八次回西平,和老家的交往,密切了血脉联系,加深了故土情谊。

家乡是生命的摇篮,

家乡是温馨与爱的港湾,

家乡是游子梦里千回的天堂。

长按上图,或者点击题目下蓝色四字,敬请


转载请注明:http://www.wutaizx.com/ftrq/9685.html

  • 上一篇文章:
  •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