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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亲戚文/段惠琴
亲情,是流淌在心灵深处的涓涓溪流;亲情,是燃烧在心头的一团烈焰;亲情,是萦绕在脑海永不消逝的电波。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每年最大的盛事就是春节跟上父亲去刘家庄走亲戚。初三是父亲兄弟仨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日子。母亲早早就挑选出笼屉里蒸得最可人的花枣糕,金银卷,包子,用洁白的笼布包住藏在大瓮里,初三吃过饭,我早早就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盼着伯伯和三叔早点出来。父亲把给老舅舅带的面食放进他每天随身带的那个大黑包里,然后把皮包小心翼翼地挂在自行车的前把上。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欢欣雀跃,笑得合不拢嘴,连脚步都变得格外轻盈。我穿着母亲过年给新做的一身粗兰布衣裤,黑方口布鞋,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心里早就乐成了一朵花!刘家庄,现已改名为刘家寨,距我们村大约三公里左右,是我大老舅(父亲的大舅)所住的村庄。刘家寨村地势很高,整个村子呈长方形,都是石头铺的路,站在村口仰望,最高处的房屋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老舅舅的家坐落在一个长坡的尽头。远远望去,砖楦的大门气势恢宏,进到大院,又分二门,三门,里里外外大概有十几间瓦房,地上铺的是大青砖,看着很是气派。大人们进屋忙着寒暄,我就撒腿四处窜开了,看看门楣上雕刻的图案,瞧瞧门框两边贴的对联,虽然我不认得字,但感觉那毛笔字写得实在好,后来才知道那是在村里教书的建国叔叔(父亲的表弟)写的。一会我又看到了活灵活现的窗花,就把小手贴在上面比划着。不大一会,慈眉善目的老妗妗腰里系着小碎花围裙,笑吟吟出来了,她将耍得正欢的我一把揽进怀里,用标准的忻州话说:“看俺娃娃瘦得,手也冰冰凉,赶紧进家暖暖手。”军人出身的老舅舅,长方脸,身材魁梧,很是威严。此时他正盘腿坐在炕中央,面前放着一张古色古香上着黑红漆的条桌,上面摆着两个大瓷盘,一个盘子里堆满了瓜子,花生,花花绿绿的糖果,另一个盘子里摆着红得透亮直让人流口水的酒枣,还有粘着一层白霜的大柿饼。老舅舅招手叫我上炕,他伸出宽大的手掌,用细长的手指爱怜地摸着我的头,冲着父亲说:“二小的,小闺女的长高了,可是娃不发结(五台话:发育不良)面黄肌瘦的。她老妗的,晌午欢欢给娃做上些好吃的!”说着老舅舅就抓起一把糖和瓜子,花生往我口袋里塞,直到我的四个口袋都装得满满当当。我一出溜跳下地,扳起灶火旮旯放着的草苤子,跪在上面,“啪啪啪”给老舅舅和老妗子磕了几个头,把口袋里装的瓜子和花生也撒了一地。“俺娃真懂事,给老舅舅老妗妗拜年了。快起来,别把新衣服潮(五台话:脏)了!”老妗妗边笑边弯腰把我拉起来。我抬头看老舅舅,他的目光里尽是慈爱,和三个外甥拉着家常话。我奶奶只活了四十七岁。奶奶有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只有老舅舅在村里住着,所以他对三个外甥倾注了很多关爱。记得在爷爷去世的第三天,老舅舅作为祖家前来吊孝,他当时在三婶那个正屋炕上坐着,提到我早逝的奶奶,老舅鼻涕一把泪一把,几度哽咽,最后难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个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丽姑是老舅的女儿,那会她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姑姑,对她很依恋。她苗条的身材,白净的面容,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姑姑从小爱学习,我总是看到她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书,大人说话的时候从不乱插嘴。她梳着一条长及到腰的麻花辫,还扎着好看的彩色皮筋。趁大家不注意,我从后面悄悄拽下她的辫梢,很羡慕姑姑穿的那个方格格带着两个斜口袋的花褂,然后就闹着让她脱下来,披在自己身上,站在半身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瞧瞧。姑姑从来不厌烦,总是好脾气的笑笑,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小马扎上,教我数数,念念儿歌。丰盛的午餐,包含着老舅一家对我们这些贵宾的深情厚意。能干的老妗妗使出她的浑身解数,做出来的饭菜简直是天下珍馐:上面铺着薄薄的一层五花肉片,里面炖着白菜,烧山药,烧豆腐,烧丸子,粉条的大铜锅烩菜;建安的莲藕当时很有名气,炝油后吃起来更加酥脆;喷了花椒油细长细长的海带丝;爽口的凉拌山药丝丝;油炸花生米,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金黄灿灿的油糕,蘸上白糖更好吃;发面蒸出来的暄软雪白的馒头,像元宝一样大的猪肉大葱饺子,总是让我大快朵颐,吃的肚子滚圆滚圆……吃饱喝足,地上的火炉烧得正旺,火苗“噗”的一下窜出老高,差点燎住我的刘海,大人小孩的脸都红扑扑的。不大一会,放在火炉上的铁茶壶冒着白气“哧哧”响了,姑姑把几个阔嘴玻璃杯摆开,从一个漂亮的铁花筒里取出几根叶子,撒进杯子里。然后把滚烫的水泼进去,只见那叶子上下翻卷着,片刻就沉入了杯底,不一会儿杯子里的水变得绿格茵茵,屋子里顿时飘出一股清香的味道。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才认识了茶叶。听父亲说:那是定居在太原的老姨姨拿回来的。落日时分,按照五台习俗,我们也该告辞回家了。老舅总会让老妗妗给我们回带他们自家蒸的面食,亲友送给他们的点心给我半身不遂的爷爷精心准备一份,自然也少不了我这个小馋鬼的!我在老舅家第一次吃到了松软甜糯的槽子糕,甜到牙根的高粱贻软糖,那是我当年吃过最美味的食品!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就惆怅不已,觉得时间咋过得这么快呢?姑姑对我们的离开也显得恋恋不舍,拉着手不想让我们走,有时候我们干脆就叫上姑姑去檀村小住几天。走到大坡拐弯处,我扭头望去,老舅舅和老妗妗还在大门口站着,一直目送我们离开……儿时的回忆,总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当年的社会风气是那么清新,亲情是那么纯朴,人与人之间是那么厚道。再看看物质生活高度发达的今天,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少了几多温情,多了些许势利。我不知道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社会的悲哀?作者简介:段惠琴,山西五台人,年生,毕业于中北大学,现从事会计工作。在《绝对文学》《作家》等平台发表多篇散文,小说。在看是一种动力分享是一种美德投稿/合作:请添加